经过二十多天的军训白小燕人完全变了个样,原来白晰的脸儿显得红润了,灰暗的眼眶明亮了许多,齐耳的短发替代了双长辫,纤小的手和臂也粗壮了一些。她所在的班里一共十二位姑娘来自全国的四面八方,就像一群喜雀,整天叽叽喳喳的。性格和爱好,把她们分成了和谐的二三群,分分合合就像久别重逢的亲姊妹。
在这短短的二三十天相处中,她们就相互打听起了对方的‘隐私’,有无男友是她们最为关切的。班长马兰兰得知白小燕竟然在档案登记表‘亲族’一栏中,填写了“男友许华,迷芒市气象台技术员,共产党员”时十分惊呀地说:“小妹你真胆大。男友并非亲族,而且这是最大的‘隐私’,也敢向组织‘交待’。”……。
白小燕在下笔时并非出于幼稚或盲目,她是在慎重考虑再三后才填上的。她想这是一种双‘忠诚’的表现。一是对组织忠诚,不藏隐私,表白在四年学习期间安心学习,不再受不必要的情感搔挠;二是对许华的忠诚,对他的爱是忠贞不渝的,她甚至想到组织一定会支持她、监督她。
马兰兰对白小燕的这种解释不以为然,甚至认为太天真了,提醒她:“感情这东西是会变的。你可以保证不变,那许……什么会不会变?一旦有变你怎么办?我们都是女人,做女人就要多长个心眼!”对于马兰兰这一忠告,白小燕到真没想过,至少直到现在没有想过。许华会变吗?在他身边不是还有个陆娴婷吗?但从他稳重的为人,尤其是对自已的衷情,白小燕坚信了自已的选择。
下午她接到了许华病中的来信。……。
许华原本不想告诉她自已受伤的事,爱的责任,情的真诚,促使他含着难分难舍的悲痛,含着眼泪写了这封‘绝情信’。信中详尽地叙述了自已受伤和治疗的经过,以及伤情的严重性和可能留下的后遗症。现在伤情虽已基本稳定,但阵发性头痛异常剧烈。至于陆娴婷为他输血一事,信中自然是不便说的。许华叫她“莫要牵挂,千万不要影响学习”。最后提到“……你没有必要陪伴一个可能残疾的人渡过一生。你的人生应该是美丽的,早一些分手你才能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
这封信犹如一声晴天劈雷,炸得她几乎晕厥过去,当时就泣泣地哭了。
同寝室的姑娘们都惊慌起来,估摸一定是白小燕家里出了什么大事。班长急忙问:“小妹,咋的啦?”白小燕抽泣着把许华的信递给了她。
马兰兰细读着信,信中的语、信中的事、信中的情让她和姑娘们深深地感动了,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同情泪。
马兰兰热泪润眶地说:“姑娘们!我们能为小燕做点什么?”
孪生姊妹金贞珠和金贞珍异口同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慰,也就是精神鼓励。”
副班长丁艳非常赞成:“我们分成两班,一班人分别给许……华写信,鼓励他与伤病作斗争,争取早日全愈。一班人做好小燕的思想工作。让爱情和学习两不误。”
声乐系文体委员钱雯补充说:“再把我们自已做的小礼品寄给许华,祝他早日康复。”
白小燕紧紧地抱着马兰兰和钱雯,泣不成声地说:“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希望。……。这就给他写信。……。”
姑娘们正准备忙录起来,系政治辅导员朱大海和系形体老师周定生走了进来。朱大海问:“发生了什么事?”
马兰兰把他拽到一边,嘀咕了好一会。他看了一下白小燕说:“你跟我到办公室去一下。”又对马兰兰说:“一定要有分寸。”
周定生喜笑着问姑娘们:“都在忙什么啦?”看看无人应答,就慢步走向金贞珠。
周定生是去年从宁大体院分来的大学生,有着令人羡慕的家庭。父亲是京城某部的司长,母亲是本院的党委副书记,而他又是独生子。优越的政治背景和舒适的生活条件,加上一表人材,让他养成了一股纨绔气。他伸手拿起金贞珠尚未写完的信,正要细看,金贞珍一把夺了过去,有些生气说:“私人信你也要看!”
钱雯本来就有些看不惯他,冲着他说:“周老师,这是女寝室,你要没事就请出去吧。”周定生只好怏怏地走了。
白小燕从政治处回来后,精神和气色好了许多。丁艳拉着她手说:“你快写信,我们都写好了,礼品也准备齐了……。”
马兰兰抢着对小燕说:“信不要写得太悲伤,用情去感动他、鼓励他。你要坚定地告诉他‘他的人生也是美丽的’。”
旁观者清,执事者迷,白小燕心中还是迷迷糊糊的。朱辅导员说的一句话“要是他真的残疾了,变成一个植物人或残废人,生还能美丽吗?”让她深思。想了好一会,她提起了笔,但信不是写给许华的,而是写给她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