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奇来到湖边,在亭子里舞剑,隐隐约约听到女子的哭泣声;他随声而寻,发现柳树下有一名绿衣女子。他上前问道:“姑娘为何如此伤心?”
女子不应,声音哀婉凄迷,他走到女子跟前,只见她双手抱膝,额头顶在膝盖上。他又问道:“姑娘,你为何如此伤心?”
女子抬头,阿木奇立马跪下道:“阿木奇该死,请大小姐责罚。”
“你且起来吧!”世卿微弱道。
“不知大小姐今日为何如此伤心?”
“今日是我亡夫的忌日。”
“对不起,请小姐见谅。”
“将军不用道歉。”
阿木奇坐下,他以前就听说大小姐貌可倾国,如今一见,果真灵美动人;湿润的瞳孔,似晨曦之甘露;粉嫩的脸颊,像盛开的紫薇花;他暗生欢念,突然想保护她,从此不让她伤心落泪。
“小姐,如果你不介意,阿木奇愿意陪伴你,照顾小少爷。”阿木奇铿然说道,他从来没这么冲动过;但看到她默默的泪流,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伤痛。
“将军说什么?”她似乎没听懂。
“大小姐,阿木奇愿意分担你的痛苦和快乐。”
“不,将军;你年纪轻轻,怎可妄作断论。”
“我年轻怎么了,你怕我保护不了你?”阿木奇大声道。
“将军英武,世卿已是亡夫之妻,怎可配将军。”
“大小姐,莫非你嫌我一介武夫?”
“将军误会,世卿对将军早有耳闻,也仰慕已久,只是你还年轻。”
“大小姐,不要计较那些俗规距,你不就大我五岁,这有什么?”
“将军,你还年轻,比我好的女孩子应有尽有,为何要如此鲁莽?”
“鲁莽,大小姐,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去禀告少爷,叫他为我们两主婚。”阿木奇转身离开。
“将军,我信,我信;但你须给我一些时日。”
“大小姐,阿木奇暂且信你,给你三日时间,我不勉强你;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你给我的答复。”
尔后,阿木奇离去,世卿还未缓过神;阿木奇来到这里,还不足半个时辰,就要她嫁给他,她觉得事情太仓促。阿木奇是苗疆第一智多星,没有他料想不到的事,但唯独这件;他无法预料世卿的决定。
他夜起舞剑,思绪杂乱,口里念道:寒冬凄切,长箫歌婉。
风卷帘斜,独我窗前。
拔剑自舞,惜无知人。
浊酒难饮,情归深处。
转转反侧,佳人何处?
他弃剑而倒,手握残叶,双眼迷离,口角蠕动;披星戴月,以地为席,以天为褥,暮宿屋外。
三日后,他朝来暮走,未曾见到大小姐;回到房间,闭门不出;阿齐纳见其异常,前去问道:“将军为何如此憔悴?”
“阿齐纳,我是一个没用的人,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他痛苦道。
“将军,发生了什么事?”阿齐纳担心道。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阿齐纳不明白将军为何如此看不开,一世英名的将军也会落到闭门不出,叫人有点难以理解。
阿齐纳将事情原委告知函宇,函宇将此事告诉雪伊;他们都知道将军难过,却不知他为何难过。
一日,雪伊路过大小姐房间,只见大小姐目视雪莲花,久久不动;雪伊觉得不对劲,前去问道:“姐姐在赏花?”
“少夫人来了。”
“雪莲乃雪山神花,饮冰水,吸寒气;如若把她移到一个温热的地方,它定会浑然猝死。”雪伊道。
“少夫人天资聪慧,一眼便能看出雪莲花的常态。”
“不是我聪慧,是因为我知它,就如我知你。”
“哦,那你可看出,我的常态。”
“姐姐娴静,不喜好热闹;所以心里十分孤单,想找一个人,找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做伴。”
“你虽非我,却比我知我。”
“姐姐还年轻,不应考虑那么多;女人青春一过,犹如深秋之落红;只待落入泥中化作尘。”
“不,我不想就这么老去。”
“姐姐貌可倾国,如深藏冷院,岂不可惜?”她刺激道。
“可我还有小木尔,他需要娘。”
“姐姐,一个人如果不乘心而活,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
“少夫人,你怎可说大逆不道之言?”
“姐姐,醒醒吧,没有人给你定规矩,是你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
“我不能这么做,我是一个克星,是一个克星。”大小姐哭丧了脸。
“姐姐,你若执迷不悟,有人就要死了。”
“谁?”她惊讶,她想是阿木奇吗?他会为了她而放弃生命吗?
“姐姐,是谁你心里明白,去见他吧,只有你才能和他说清楚。”
原先雪伊并不知道世卿和阿木奇的事,但和她对话过程中,隐隐可推,阿木奇所思之人一定是她。在王氏部落的女子中除了她,无论美貌,还是智慧;尚且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她。
两日后,她来到湖边,只见湖中一扁舟,舟中传来绝妙之音;虽非天籁,却胜似天籁。
小船靠岸,阿木奇出舱,远见大小姐柳树下看着他;他立即下船,向她飞奔;叫道:“大小姐,你同意了。”
“还叫大小姐?”
“那叫什么?”他像一个三岁小孩问道。
“叫世卿。”
“好,世卿。”
“我这就去告诉少爷。”
“不用了,函宇早就知道了。”世卿指着背后的函宇和雪伊。
世卿过来不久后,雪伊和函宇便来;只想给阿木奇一个惊喜。
“你们,都来了……”他对他们的到来毫无意识。
“将军,以后不可自伤自残了。”函宇笑道。
“阿木奇愚笨,请少爷和少夫人不要见笑。”
“我的爱将和姐姐要结婚了;雪伊,你说要送他们什么好?”
“雪伊一节女流,夫君想送什么便送什么,不必征求我意见。”
“哎……非也,你看他们什么也不缺;不如我们送他们一个侄子,你觉得如何?”
“函宇……”雪伊面色红韵,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函宇始终是个聪明的人,怕私下和雪伊说,她不同意;便故意拿起来当着大家的面说。
“雪伊,我知道你很喜欢孩子,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和小木尔一样乖巧的孩子。”
“函宇,你可真会开玩笑。”雪伊转生离去,世卿随后。
“函宇这孩子,就是调皮,少夫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世卿道。
“姐姐,我没有生他的气。”
“不生便好。”
“天寒地冻,不如早点回去歇息。”世卿劝道。
“也好,哎……我忘了东西;姐姐先回去,待我拿了东西再回来。”雪伊道。
“这少夫人,明明心里有事,分明就没有东西落下。”世卿心想。
“也好,那我先回去了。”
世卿走后,她独自沿边而行;函宇见她久久不回,便来到湖边;他远远看到她,她在哭泣;他自问她为何哭泣?
雪伊大声痛哭:“爹娘,女儿不孝,女儿不孝啊,女儿未能替您两报仇;请责罚女儿吧!”
“报仇,雪伊的父母不是一直健在吗?”雪伊对他始终是一个谜,她的身世他从来不过问。
“聪哥哥,雪伊不想嫁了,请带雪伊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雪伊,原来你心里一直藏着另一个人,难怪我说了你会不高兴。”函宇悲痛欲绝,他一直深爱的妻子,原来一直都不爱她。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笨蛋。
许久雪伊才回来,函宇早早入睡;阿珍觉得奇怪,这两个人怎么都心不在焉,连话不说就躺下了。
乘着函宇入睡,雪伊整理行装,她要离开这个让她犹豫不决的地方,只要她多住一天,对这里的一切思念便会多一点。
她没有告诉阿珍,她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顾虑太多,她不能再堕落了,她必须离开这里。
她轻轻地开门:“咯……”的响。
“雪伊,你真的要走?”函宇叫道,他没有睡下,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如此的清楚。
“函宇,你怎么还没睡?”
“雪伊,告诉我;你还有什么秘密?我对你的了解就像一张白纸。”函宇大声道,声音中带有些愤怒、颤抖。
“函宇,夜深了,你休息吧;我有我该完成的事,你无须过问。”
“是复仇吗?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和李云聪是什么关系?”函宇加大分贝。
“我是什么人,和你无关。”
“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
“雪伊早已心属他人,装不下任何人。”
“雪伊,你……呃……”他口吐鲜血,从床上掉下来。
“函宇,函宇……”她丢下包袱跑去。
“函宇,醒醒……”
“雪伊,你不是要走吗?你走呀……走呀……”他含血道。
“函宇,雪伊不走了。”雪伊哭道,她猜想他一定是听到了她的话,她坐立不安。
“雪伊,你果真……果真不走……”
“不走了。”
“好……好……”他昏过去。
“函宇,函宇……”她怎么使劲叫他,他也不醒。
次日,函宇醒来;他面色苍白,唾液带血,手无力气,腰间酸痛;他看了看雪伊,又进入昏迷状态。
“雪伊,雪伊,不要离开我。”他从梦中惊醒,手里紧紧抓住被褥不放。
“函宇,对不起,我在这。”雪伊握住他的手轻声道。
他又昏下去,每天噩梦不断;好不容易他才好,如今自己却要害了他,雪伊心中矛盾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