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次了,”她笑得疏落,“等做完这些事,阿娍他还可以继续当他的悠闲侯爷,西域战事也平了,你就叫你爹也住一起吧,他一个人住,虽说有丫鬟但是再多下人在身边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
世间的父子关系,或多或少有些相似,而上官博骨子里的清冷静默,总是让他们一对父子个人的相处略显疏离,但两人都是有情有义的人,这些血亲是距离无法隔阂的。
听了阿娘的话,绍绍也点点头。她走到阿娘身边,说:“阿娘,如何能劝说他过来必定是极好的,可就怕我和阿娍没有那个能力”
林月英摇头:“那这次呢,阿娍可是失踪了半年之久,作为父亲的他肯定操心了不少,好不容易有团聚的机会,他不会拒绝的”
没等绍绍答话,林月英却自顾自说起话来,“我以前也是这样对比阿爹的,可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之后,我便也就和他踏踏实实过日了。”
绍绍一愣,阿娘怎么说起阿爹来了。
“所以,我决定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林月英长舒一口气道,“我就回江南区陪你阿爹,他一个人在那里怪孤独的,这几天我老是梦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里等我回去”
回江南去?绍绍先是一愣,转而又想,其实这样也好,毕竟阿爹和阿娘的感情是那样的真实,如果强留阿娘在这里,她也不会很开心,有些事情经过岁月的打磨之后,可以渐渐成真,还原成它最质朴的一面。
“回江南去也挺好的,毕竟我一个人还是可以照顾好我自己,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很多,暗部交到阿娍手里我也非常放心,我也没有理由在这长安城呆下去了”林月英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阿娘——”林月英刚走出门,又被绍绍叫住。“不,你还有我和小歌这个理由,只是……”绍绍的眸子里写满担忧与希冀。林月英看出一丝不寻常,忍不住笑:“只是,我做了决定的事,你也不怎么好反驳是吗?”
“绍绍你是不知道,当年你阿爹去世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我现在想回去了,你们也不要再拦我”林月英说完便走了,留给绍绍一个背影
绍绍你是不知道,当年你阿爹去世的时候,我有多难过。
林月英离开后,绍绍忽觉无力自持。他倚着床沿,目色渐渐灰败。
一阵夜风袭来,摇落一树蜷曲枯叶。绍绍忆及多年前,他们家经历过的那场劫难,她长久的失去了她的爹爹,取而代之的却是绍绍滔天的怒意和恨意。她的人生完全就便给个样,还好上天对她不薄,将上官娍送到了她的身边。想着想着绍绍便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夫人?”一旁的丫鬟没想到绍绍那么快就入睡了,看着他暗沉的眸子,不由叫唤:“天凉,夫人去床上睡吧”
其实现在绍绍的性情略显刻薄,对待梦言犹是。可现在,她仿佛看到上官娍和梦言并肩作战,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上,目光一晃复又沉然,轻声问道:“小丫,你有没有觉得我能力……我能力……是不是和侯爷比起来,也不是和侯爷比起来”
绍绍的语气纠结无比,“你觉得我和侯爷般配吗?”她最后终于总结出了这个问题。
小丫本就不是多话之人,她微愣,仿佛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清她的话语。她答了声“很般配,郎才女貌”,回答的温和有礼
绍绍笑了笑,是啊,郎才女貌,上官娍对她已经够宠爱了,她还有什么奢求的呢。绍绍想了想,便沉沉睡去,她知道上官娍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上官娍便早早的回到了侯爷府上,与他同到的还有安和小哥。
小歌见到安和时,激动道不得了,这个小屁孩好像从一开始便知道了安和是他救命恩人一样,对他格外亲热。
“安和你回来了?”绍绍笑的灿烂,只见小歌颠颠的跑向安和。
安和一把将小歌抱起“怎么样,我说了你爹爹回回来吧。”
一旁传来上官娍爽朗的笑声“看来安和还是神机妙算呀”
见上官娍从外面进来,安和忙放下小歌“怎么样,你记忆恢复了没?”他回来就是想为他将记忆恢复的,一见到上官娍安和便担忧问道
“好多了,只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个秘术的,据我所知,这种让人恢复记忆的秘术在江湖上只有,当初谢家的管家精通”
安和一愣,难道他全都知道了?“不敢当,只是略懂一二,不过,见侯爷您已经恢复的话,我便不多做打搅……”
“等等,今天我们和一杯怎能样?”上官娍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便急忙打断。
安和淡淡的笑笑,“那便喝一杯”
“好”说完两人便爽朗的笑起来.
有时候事情的盲目,往往在于没有方向。一旦有了方向,就很容易水落石出。七日后,上官娍终于查到了他们口中的盟主是何人,他们来找谢家遗孤的原因。
对于谢家遗孤这件事,最清楚这事始末的莫过于林月英了。
上官娍也没和安和拐弯抹角,有的时候事情说开了也就好办了,他们是一根绳子上上的,有些利益与目标都是相通的。所以一起合作,便会得心应手。
那一日暖风吹拂,吹开了千树梨花。庭院中,满天满地都梨花飘落
上官娍顿在院门口,不可思议地看着在花影中穿梭的绍绍和小歌。察觉到上官娍的观察,叫小丫将小歌带到别处玩。
绍绍问道:“查出来了?”
“是。”上官娍冷冷念道,“二十多年前,谢家算是江湖上的一股强大势力。那时,因岭南张家的二公子跟谢家的小公子有仇怨,张家长老欲加害这小公子,长铭。恰巧在这时出生,于是他们便想方设法要谢家家道中落,便制造了那些谣言,心想若是无法光明正大除掉,那么暗中除掉也好。”
“那他亲生父亲是谁?”绍绍戚戚然的问道,想不到这流言蜚语竟比利刃还要狠毒。
“后来,因为谢家长利用自己的权势保住了那个孩子,可终究的没人化解那场危机,张家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除掉那个小孩,但他想吞并谢家的势力……至于亲生父亲是谁,这便无从得知”
“但是谢家长老临终前却安排好了一切,他们家等待着那个孩子,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尘封起来,等着他回去……大致情况便是这样,旁枝末节难免会有出入。不过我猜测,当初安和之所以长久待在云过客栈,是因为那股势力就埋藏在那里……”
“那长铭什么时候回来”过了好久,绍绍的声音轻而小心,“这么说,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清具体始末不清楚,但是多少会有些察觉”上官娍眼里遍布着不忍,“以后的日子还长,日后还能说清”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安和一指刃风劈裂枯枝。“侯爷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过奖,若无安和小歌相助,我也推测不出来。”
“接下来,便是等着大鱼浮出水面这一切就看长铭的造化了。”上官娍长叹一声,看了一眼绍绍。
绍绍愣愣的看着他,想说句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待天全黑下来,上官娍伏在一处角落观察着林管家的行动。只见在微弱的烛光之下,他拿起一个泛黄的画像,顿时老泪纵横。画像上是一位面容姣好道女子,眉宇之间仿佛和林长铭有些相像。
突然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上官娍的脑海中浮现。
随后,林管家小心翼翼的收好画像,剩下幽幽的烛火在黑夜之中摇曳。
而在城外的梦言正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落下的毛病——若无上官娍在身边,他总是睡不长久,夜里中是发梦,梦里虽然不是上官娍,但总有一个男子背对着她,等他要转身之时,梦言却又会突然惊醒。
这一日天未破晓,院子内弥漫着花香和淡淡的酒香。梦言留恋的看了下那条通往她这里的小路。他已经三天没有来过这里,现在她却出奇的想念,梦言自嘲的笑了笑,不是说好了要放下么。想到这里,她兀自喝下一坛的女儿红。
梦言推开屋门,没有瞧见瞧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娍?”梦言看向孤零零躺在路中间的酒坛子,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怎么你也爱幻想了?”
这时上官娍却从小路纷踏而来,看到梦言不醒人世的样子,却不禁惆怅起来。推过一碗酒,只问了两个字:“喝酒?”
“嗯,你又不来找我,我又放不下你,便只能在梦里去找你……”梦言醉醺醺的说道
还是多年前的一日,梦言也曾突兀地出现在侯爷府。他记得,那时的梦言不问因由,让他陪她喝了许久的就,许多情义都不是无中生有,或许是前世早已种下了因果。
梦言问:“上官娍,我们还是朋友?我要你说实话,你有没有恨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