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的战事,原本一直都是横在商娇心头的一根鱼刺,尤其是跟夏国接壤的那些地方,更是隔三差五就要被夏桀这个强盗头子带人打劫一番,抢点东西放放火,搞得百姓叫苦不迭。
那种明明打得过,却又抓不住人找不到受力点的感觉,一度差点儿活活把商娇逼疯。
直到后来商启在边疆挑起了大战并且失利,憋屈了许久的太郡大人才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带着人急吼吼的去了边关,快快乐乐地被夏桀一箭差点儿射死。
自那以后,她对夏国的边境,便一直都有种难以描述的害怕,就算那个罪魁祸首已经被关到了自己的地盘里,这种感觉也依旧难以消磨。
不过好在这一次,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商娇,让她能把其他国家的刀,原封不动的再插回去。
“陛下,大将军已经打到王帐了。不过,夏王不肯投降。”
自从夏桀带兵出征之后,好消息就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一波接着一波,顺利到商娇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简直跟做梦似的。看来先前元气大伤和寒冬的威慑力,都把这个本来就不算特别强大的国家逼上了绝路啊。
“朕早就猜到了,他们夏国人全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能轻易投降才是见了鬼了。”商娇朝着自己有些木然的手掌呵了两口气,“让夏桀接着打,他若是不肯投降,就直接把整个夏国王族抓起来,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陛下,夏桀将军在信里提了,想请您允许他就地处死夏王。”
夏国男人的观念一直跟商国不太一样。
如果今日城破的是商娇,她可能会选择投降,然后去其他国家当一个一世富足的封君,哪怕是寄人篱下,也要能活下来。
但夏国人,却是最受不了做阶下囚的。让他们投降的难度,往往比杀他全家更艰难。当年要不是为了满城的百姓和手底下的兄弟,夏桀估计早就在城破的时候抹脖子了。
“朕偏不。”
夏国算是商国第一个正儿八经打下来的国家,商娇还等着靠此青史留名呢,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放任他去死。再说,不控制点人质在手里,以后夏国那群被自己优待的百姓闹起来,她手上连个砝码都没有,岂不是太亏了。
“你想让夏国王室在商国落地生根,跟贵族联姻,然后控制他们的孩子?”商娇的这点小心思,洛伊倒是一眼就看破了。
“嗯。”
商娇一脸赞赏地往洛伊怀里挤了挤,然后,猛地扯走了他身上裹着的被子!心里还在暗骂不已:明明就不怕冷,却非要裹着被子不给自己披一下,笑看她冷成狗,真是没良心。
“还来。”洛伊冷冷地朝着商娇伸出了手。
“商武,有刺客,护驾。”带着洛伊体温的被子一上身,商娇立马就觉得浑身温暖,哪儿还肯还给他啊。
汇报到一半就被残忍打断的商武撇着嘴站在一边,似乎已经习惯了陛下跟卫陵君每天秀恩爱的事情。
“陛下,国事为重。”
看到商娇在御书房这种庄严肃穆的地方裹被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拿着被子的一角去逗洛伊,商武就觉得辣眼睛。这真是他们气度悠然的女皇陛下吗?这货在早朝上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哦,反正就是不许。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什么朕要答应他。”
只要一想到夏桀拿自己辛辛苦苦借来的粮食去养那些投降的士兵,商娇就气不打一处来。至于当初说好的,给老百姓征集一点保护费再放过他们这一条,则是直接被那位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的大将军给忽略了,不仅半点钱没收上来,还额外倒贴了不少,全然没想到,这可都是商娇的血汗钱啊血汗钱,是她每天牺牲色相给洛伊卖萌换来的!
合着那家伙当初狮子大开口多要了一半的粮食,都干这些破事儿去了。
“你这招行不通的,拿他们夏国人当种马,亏你想得出。”
那场让商娇出了口恶气的边境之战,夏国崩溃的原因之一,是因为瘟疫,而瘟疫的起源,这是因为某个擅长用毒的大能因为自己蠢媳妇儿被夏桀虐了,心头怒火横生,所以带着人去小小的下了点毒,污染了夏国人的水源。
在干那损阴德的事情之前,洛伊可是对那个国家进行了全方位的了解。就算商娇可以如愿以偿,控制住夏国的王族血脉,那些草场上的百姓也不会认可从商国归去的王族。
因为他们注定属于草原,一旦离开,就不再是夏国人了。
“那你觉得呢?”
商国的历代君王,尤其以显仁帝为主,都喜欢在征服一个国家之后将原先的王族迁徙到商国,划出一片土地给他们休养生息,以便于掌控他们的血脉,相当于是变相的留了些人质。
所以商娇出于惯性思维,第一反应也是依样画葫芦,却没想到洛伊会反对得这样彻底。
“让他们自尽,然后厚葬。”
“为什么?”
“这是维护他们尊严最好的办法,同时,也是最容易让夏国人接受的办法。”洛伊伸手揉了揉商娇的脑袋,嘴角带着一点点宠溺的笑意,“冥儿,记住了,想征服一个向来高傲的种族,有效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彻底摧毁他们的尊严,再由你来重塑,另一个,就是把尊严还给他们,试着从心里让他们接纳你。这是为君之道,要懂得恩威并施,知道吗?”
“嗯,朕知道,可你别想抢朕的被子。”
除了怀孕那段时间以外,每次洛伊对着自己笑,商娇心里都会生出一种浓烈的不详感,因为这就是被坑或者被收拾的前奏。
前一刻还在温柔说教的卫陵君,此刻终于彻底黑了脸,感情自己掏心掏肺,她就看出了他想抢被子这点儿,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既然如此,那他就抢吧。
“洛伊,朕的被子!还给朕你这个混蛋!”看见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紧接着自己身上的被子就没了,商娇就气得直跺脚。
“喂,商武,你个蠢货,拦着他啊!”
“陛下,就卫陵君这轻功。谁拦得住?”商武无奈上前,主动帮商娇铺开了信纸,“别闹了,赶紧回信吧。我还赶着回去陪媳妇儿呢。”
“哼,朕都让步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要是还敢回来之后甩手不干,朕就阉了他。”
商娇一边缩起身子,一边忿忿不平地在信纸上写下了夏桀希望看到的答案。
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另一面,送往各国的邀请函,也在这一天全部由特使寄出,菖筠那一手以为清超却又遒劲,以为遒劲却又肃括的隶书,就这样被送到了各国的二代们手里。其中,也包括了那个有龙阳之癖的梁国二皇子。
“母亲,琴帝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邀请我去尚阳城参加帝卿主办的文宴,你说,我去是不去?”梁国二皇子梁艺看了一摆在桌上的邀请函,然后十分恭顺地帮身边女子续了一杯酒。
“这次的文宴,由帝卿主办,崇家少族长出资,请的,都是各国皇子皇孙,杰出之辈,多去结识一下,对你有好处。”说话的这名女子,声音清脆动听,容貌大气性感,衣着华丽,目光慵懒,看上去状如少女,最多不过二十,但眼里的精明和算计,却又暗示着,她的年级远不如看上去那般稚嫩。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驻颜有术的梁国第一妖妃,浣妃。
“母亲说得是,儿子只是害怕……”梁艺有些欲言又止。
“害怕琴帝对你不利?”浣妃闻言微微勾唇,被刻意拉长许多的上调眼线立即向上扬起,“她肯把妹妹嫁给你,就代表对你有意思,自然不会伤你性命。这趟商国,你放心大胆的去就是了。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结识一群有用的朋友。你以后要跟太子争皇位,背后的人脉可不能少。”
“母亲,你怎么又说到这儿来了?”
梁艺虽然生在皇家,又有一个浣妃这样举世闻名的妖妃母亲,但他的性子却很与世无争,对父王兄弟也很亲切尊重,除了喜欢男人这一点外,简直就是个二十四孝好儿子。否则按照她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本事,只消儿子稍稍努点力,就能把他送上储君之位。
为此,浣妃没少骂他烂泥扶不上墙,却又无能为力。
“好,你不喜欢,母亲就不说了。这次过去,记得要乖乖听琴帝的话,千万别捣乱。她自从没了孩子之后,现在的脾气可大得很。成天喊打喊杀的,真是听着就让人心悸。”浣妃说话的语气向来夸张,表情也浮夸,但无奈就是人美得毫无死角,反倒让人讨厌不起来。
“儿子知道了。”梁艺诺诺道。
“哦,对了,她的宰相,你可得防着点儿。”
“为什么?不过是个顶着封君之名的男宠罢了。”
各国之间相互交叉细作,一直都是惯例,借由这些细作的传播,琴帝和卫陵君的那点儿风流韵事,算是彻底在各国之间传开了。
不过梁艺对于洛伊,却一直没什么好印象。只认为他是个为了自保,主动勾引小姨子的无耻之辈。
“哼,男宠?那是半个商国的皇帝!”浣妃为自己儿子愚笨的政治嗅觉叹了口气,“商国的封君里面,就剩下他还有两座城池,万年被崇家和商家垄断的宰相之位,这也是第一次花落外姓之家。琴帝信他敬他,事事与他商量。这样的一个操盘手,到你这儿,怎么就成了男宠了呢?”
“母亲,我明白了。”对于浣妃的解释,梁艺只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卫陵君很牛千万别得罪这一点,倒是深深地印在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