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筠，这就是朕跟你说的季凡。”
当商娇带着一个长得活像狐狸的小美人儿站到菖筠面前时，正在喝白水的他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死。神殿的祭祀，不是应该冰肌玉骨，傲然如竹的吗？怎么会生得跟只狐狸似的。不过他那双晶亮的狐狸眼真是好看，就算不笑，也有一种巧笑倩兮的风情。
“帝卿。”季凡读了菖筠不少诗词，却第一次正面跟他碰上，心里自然跳得厉害。
“坐吧。”比起洛伊的冷傲，菖筠明显要好亲近不少，说话的声音是柔柔的，浅笑起来是美美的，正应了“温润如玉”四个大字。
“你用完之后，可得快些把人还给莲儿，要不然那个小家伙非得把你的古榆阁一把火烧了不可。”
看着季凡跟菖筠这两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相对而坐，商娇的第一反应就是养眼，却又纠结。因为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分不出他们的高下。一个清幽温润，一个美艳绝伦。都是不同的风格，却又都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陛下，你跟她抢人了？”菖筠狐疑地看了一眼商娇。
“没有，是季凡自己要来，她拦不住。”想起莲儿气得脸色发红，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商娇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如今终于遇到对手了。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想来见见帝卿，听说，你是这世上最美的男子。”
“你听谁说的。”菖筠的脸上蓦然腾起两朵红云，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听大祭司，他跟吴王是好朋友。”
“你们慢慢聊，朕还有事儿。”发现菖筠的眼神一直在悄悄往自己这边瞟，商娇立马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帝卿，陛下说如果这次办得好，以后就让我跟着你读书，是真的吗？”看到商娇走出去，季凡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轻声问出了口。
“你要读书去太学府就好，何必找我。那里聚集的，全是大家。”
按照莲儿的身份，想开口帮季凡讨一个旁听的权力，肯定没问题。
“可是，我很喜欢帝卿的诗，你是我见过骂人骂得最不带脏字，却最过瘾的。”
提起骂人的事儿，季凡就一脸仰慕。
想起自己一辈子写了这么多诗，画了这么多画，都只是小范围在文人之间流通，不温不火，却唯独靠着讽刺梁帝火遍大江南北，菖筠就觉得一丝淡淡的无奈从心头泛起。
“你还是别学骂人了，不适合。”季凡的眼神，是菖筠见过最干净最透亮的，简直就跟小孩子一样，半点污垢都没有。看得出来，莲儿很宠他，宠得他心里根本不用藏事情。
“哦。”季凡低低的应了一声，突然轻笑了起来，好看的狐狸眼微微迷起，变成了半月的形状。
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这是菖筠对他的第一印象。
两日后，古榆阁。
“季凡，你能告诉我除了煮粥你还会什么吗？”
菖筠让季凡写一份菜单给自己当参考，以便于增加菜肴的种类，让膳食不至于那么单调。结果这人直接把市面上能买到的粥都给他抄了一遍，还郑重其事地用信封包好，生怕菖筠不知道这真是他写的菜单一样。
“我还会煮面。”提起自己最近学到的新技能，季凡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对了，煮汤什么的也会，就是有时候会忘记放材料。”
“你忘记放什么？药材还是盐？”熬汤忘了放盐这种事情，菖筠也干过。
“忘了放鸡。”季凡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玩起了手指。
“等等，你熬的什么汤？”菖筠有一种预感，接下来这小伙子说的话很有趣。
“人参炖鸡。”
“你挺聪明的。”人参炖鸡不放鸡，难怪会看上莲儿，这小伙子虽然漂亮，不过脑子是真不够用。
“你们南国平时吃什么菜。”考虑到季凡的手残程度，菖筠也知道自己想要让他原封不动写菜名做法有点难，只能改口问名字。
“喝粥。”
“除了喝粥呢。”
“嗯，偶尔吃点米饭。”季凡一脸郑重地对着菖筠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真的没骗他。
“你是祭祀？”菖筠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国就算再穷，也不至于穷成这模样吧。
连祭祀都只能天天喝粥。过得比商武还可怜。
“在南国，就算是祭祀，也没什么好日子，不过只是卖身给神殿和大祭司的奴隶罢了。”想起在南国的那些日子，季凡一时间还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也正是因为前半生吃了太多苦，所以现在的日子对他而言就很幸福，幸福得他根本不敢去想，其实他的寿命有多么的短暂。
“原来是这样。”鉴于季凡以前天天喝粥过得着实凄惨，菖筠只得放弃了让他写菜谱的打算。
“那你帮我规划一下位置的分布吧。”
“我，没怎么参加过宴会。”季凡把头垂得更低了。
唯一一次，还是被莲儿带去的，当时他一度以为自己要上去跳神舞，全程紧张得厉害，连手心都出了汗，再后面，注意力就全被引到了青音跟莲儿那里去，根本就不记得那天的宴会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那你帮我写邀请函好了。”菖筠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挺可爱一小伙子，怎么脑子就这么欠费呢。
“我不太会写商国字。”季凡此刻终于抬起来头，冲着菖筠愧疚的鞠了一躬，“帝卿，对不起。”
“陛下叫你来干嘛？”菖筠看着商娇为自己请来的“外援”，真是气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玩儿，然后搬搬东西。”
“那你就玩儿去吧。”菖筠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结冰了小心地滑。”
“帝卿，我可以帮你干其他的啊，比如刷个碗什么的。”季凡看了一眼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地，真是不知道在这种连只肯出来寻觅食物的小麻雀都没有的天气里，自己到底能玩些什么。
“让你刷碗？算了，我还想安稳地过年呢。”
菖筠虽然这才是第一次见季凡，不过这只小狐狸的大名，他最少每隔两天就能在莲儿递交上来的账本上面看到一次，细细的算起来，她帮季凡买的东西，估计都快塞满三间平房了。
再到后面，就算自己不给她报销，听说她也依旧我行我素，大有一副要买下全城的架势。
“没关系啊，家里面的碗最近都是我在刷。”
季凡依旧很坚持要从事体力劳动，因为在经过他仔细的计算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跟商国所谓的贵族阶级比起来，他似乎什么也不会。天知道那个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各种会玩儿的圣母大人究竟是哪只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他这么久。
“最近？”菖筠好奇地挑了挑眉，“那之前呢。”
在他的记忆里，莲儿可是尚阳城里唯一一位没有仆人的贵族。
“我做饭，其他的都是莲儿做。”
看到菖筠嘴角微微一抽搐，貌似不怎么相信莲儿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来，季凡赶紧又补了一句：“帝卿，她刷碗刷得很干净。”
看着眼前这个炫妻狂魔，菖筠真是笑得连抬头纹都快出来了。能说得动莲儿大小姐亲自做家务，外加日复一日喝粥，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还真是了不得啊。
“你多大了。”菖筠随口问道。
“十五。不过莲儿说商国的年级算虚岁，过完年四舍五入就算二十。”
“帝卿，你的茶杯。”看到菖筠直接手腕一松，将茶杯落了下来，季凡连忙抢在茶杯落地之前帮他接住。
“禽兽。”菖筠压低了声音，悄悄骂了一句。
在南国，男子十五成年束发，十七八岁才会谈婚论嫁，莲儿这次去了这么久，她遇到季凡的时候，恐怕人家还没成年吧。
“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骂自家媳妇儿禽兽什么的，只能让季凡自己来，若是换了别人，他可不愿意。
“祝你们百年好合。”菖筠从自己头上取下一只造型简洁但很有光泽感的发簪插到了季凡头上，眼里的祝福之意倒是相当诚恳，“这样，她就能少祸害点人了。”
这一天，住在古榆阁的帝卿很高兴，因为他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自己还没用，外加比自己还蠢的人了。这样一对比，菖筠突然觉得未来充满希望，连带着那什么狗屁宴会，也显得没什么难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