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回来了。”
“累吗？”
“还好。”
“身上怎么这么凉？你家里穷得烧不起炭火还是怎么的？”拉过菖筠被冻得冰冷一片的手掌放到自己手里揉了揉，商娇似乎已经透过他，感觉到了外面的寒意。
“陛下，我可以把我妹妹接进宫小住几天吗？”
今天离开王府的时候，小菖若一直抓着菖筠的衣摆就是不肯松手，那一声声幼嫩的“哥哥”，听得菖筠心里又苦又涩。那孩子跟他没待过多少日子，也不怎么亲热，却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粘他到这地步。也许，这就是那所谓的血脉相连吧。
“嗯，可以。”商娇点了点头，“不过，朕的规矩你懂的，一物换一物，亏本生意，朕可不做。”
菖筠抬起头怯怯地看了商娇一眼，被北风吹得发麻的手指一点点抚上了前襟，最后在商娇崩溃的目光里拉开了自己的衣带。
“我知道。”他微微眨了眨自己像蝴蝶一样的睫毛，神色不悲不喜，像是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你知道个屁啊！能不能听朕把话说完！”在之前，商娇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儿，不过说话什么的还是比较文雅的，可自从跟商武交往日渐平凡之后，她的画风就开始隐隐约约地跑偏了。
“别脱了。”看到菖筠目光里带着质疑，却半点没停手上的动作，商娇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有这么急色吗？
“朕是想让你帮朕办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如果有别的方式可以“报答”琴帝，菖筠也不愿意肉偿。
“崇恕最近要办一场文宴，你知道吧？”
“他来请过我。”有关崇恕的一切事情，菖筠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不用回忆就能马上想出来，谁让那个混蛋一共没见过他几次，却每次都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回忆呢。
“听说你一连拒绝了他好几次啊。”商娇放缓了声音，同时伸手将菖筠抱到了床边，怜爱地用被子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他那人不正经。”提起崇恕，菖筠就直皱眉头，“成天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喜欢动不动就叫人去喝花酒。我若是跟他去了，估计得被那些老臣参死。”
“他是不是还让你补肾啊？”商娇捏了捏菖筠日渐丰腴，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到的小脸蛋儿，不怀好意地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提起这茬儿，菖筠的脸瞬间就红了。难不成那家伙还把这种事情拿出去乱说？真是过分。下次别让自己看到他。
“朕怎么知道？哈哈，这天底下，哪儿有朕不知道的事情。有些事情，朕不来问你，只是因为没工夫。”商娇一边说着话，一边沿着菖筠的喉结上下缓缓摩擦，动作时而轻柔时而忽重，倒真是暧昧。
“陛下，可是菖筠做错了什么？”
商娇意有所指，菖筠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整天待在宫里面看看账本，做做记录，回个家都赶在商娇派人来催之前火速回宫，到底还有哪儿能惹到这位女皇陛下。
“你说呢？”
商娇反问的语气很冷，还带着两分责备的味道，听得菖筠不自觉心头一紧，赶紧仔细地回忆了一遍自己最近几天干的事情，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出来了吗？”等到菖筠重新把头抬起来，商娇才懒洋洋的开了口，同时将身子往后一靠，半倚在床上，散开了一头齐腰的墨丝，看上去甚是妖艳动人。
“陛下可是在生气，我不经你允诺，就辞了教士的职务？”菖筠小声嗫嚅道。
“算你不傻。”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我能做主，不用麻烦陛下。”他如今连个称职的帝卿都做不好，哪儿还有脸出去教书育人啊。说来也是好笑，这次被录用的前三十人里面，还有好几个是他的学生呢。也不知道这些孩子知道他被远甩在后面之后，心里会怎么想。
“不就是挨了一次骂，考砸了一次试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商娇有些心疼的戳了戳他那颗脆弱的小玻璃心，“身居高位，就注定要承受常人所不能及的压力和指责，莫说是你，就算是朕和洛伊，每日也得被骂上个千八百次。要是跟你一样，被骂一顿就甩手不干，商国估计早就亡国了。”
“陛下，我不是因为心里难受，只是觉得，自己不配。”
“你虽然没什么脑子，不过才华倒是公认的优秀，若是每天都浪费在朕这个大老粗这儿，岂不是可惜了。”
菖筠在宫里过得不快乐，商娇一直都清楚，就算他现在会故意收敛起以前那副冷冷冰冰的面具脸，对自己稍微表示出一点友好之意，商娇也能察觉到他在这深宫里的寂寞和孤单。偌大的皇宫里，能懂他这个满腹才情的大才子的人，恐怕只有洛伊了吧。
可惜洛伊对待除了商娇以外的人，永远都是一副漠不关心冷冰冰的样子。
“陛下，我给你讲个笑话，菖筠很有才华。”菖筠的这个笑话很冷，甚至已经冷过了外面的万里冰封，却让商娇心里无端一疼，某处柔软的地方，就这样一连抽搐了好几下。
“你这是何必呢。”
商娇不喜欢菖筠那一副高高在上，看谁都是陌路人的模样，所以总想磨一磨他的脾气。可她也不喜欢菖筠动不动就把自己放到泥土里啊。
“术业有专攻，你本来就不是操劳后宫的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朕会找人帮你一起处理的。比起后宫，太学府才是你最应该去的地方。菖筠，要知道，教一人，即是渡千人啊。”
商娇的语气很沉重也跟诚恳，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往里面陷。
“陛下，我还是不想回去。”
一个人的日子，菖筠已经过习惯了，就算接下来的几十年都是这个模式，他也可以靠着保护家人的信念熬下来。如果在这个时候，商娇突然把他送回之前的圈子，让他再一次体会热闹跟充实是什么滋味儿，估计回来之后，他就绝对无法再继续保持现在的状况了。
“你说你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掏心掏肺跟他好好商量，却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商娇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崇恕讲到菖筠会是那样一副表情了。果然是死犟。
“别的主都让你做了，好歹让我自己选一条路行吗？”菖筠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商娇的眼神无端带了点儿忧郁，让人莫名心里一抽，倒是生出了两分怜惜之情。
“既然不想去，那不去便是了。但是这次的文宴，你还是得过去操办操办。”
“他办的宴会，与我何干？”
菖筠知道，身为帝卿，他需要操办很多的宫廷宴会，定期联系联系跟外命妇的感情。不过，崇恕那个登徒子跟他有何关系？实在是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块儿啊。
“朕想借这次的宴会，遍请一下周围国家的皇子皇女，大家坐一块儿联系一下感情。你也知道，未来的天下，可全掌握在这些天之骄子身上呢。”商娇拢了拢自己撒开的青丝，换了个慵懒地姿势，连说话的声音都染上了两分酥意，真真是好听至极。
“陛下要办国宴？”菖筠闻言，心里率先就沉了一半。
国宴，那可是商国最大规模，最让人头疼的宴会，自己才刚刚开始学宫里的事物，什么都不熟，这时候让他办国宴，肯定会出丑的。
“也不算国宴，没那么正规，只是想大家一块儿聚聚，刚好也能让那几位要和亲的郡主、贵女提前看一眼自己未来的夫婿。”办国宴，需要很正规的理由，要么是女皇大婚，要么是新皇继位。平白无故的，商娇可不会主动去干那破事儿，否则光是接待各国使团，就得花去不少银子。
“我想请个外援。”菖筠小声嗫嚅道，“要不然我一个人做不完。”
“莲儿怎么样？”商娇眯了眯眼睛。
“不要。”而菖筠则是一脸坚决。
对莲儿那个坑了他还要坑他全家，外带偷窥他洗澡的混蛋，菖筠可谓是好感全无，宁愿一个人孤军作战也不肯与她共事。
“她那只小狐狸呢？”
“小狐狸？”菖筠疑惑地瞥了一眼商娇。
什么时候起，狐狸都能帮忙做事了，难不成是成了精？
“就是她从南国带回来的那个神殿祭祀。”商娇慢吞吞地说道。
神殿祭祀背后的残忍真相，菖筠并不知道，所以在他眼里，季凡简直就是智慧与美貌的化身，赶紧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好。”
“嗯，那就早点睡吧，朕明天还要上早朝呢。”商娇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直接一把将人扯进了怀里，低下头沉沉地给了菖筠一个长吻。
“陛下，我很累。”菖筠鼓起勇气往后退了退身子，刚才说完一句拒绝的话，就发现商娇竟然已经搂着他睡着了。烛光的影子洒在她玉盘般白皙的脸上，给人一种难以言状的安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