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该起身了。”盛装打扮的帝卿走进陌生的女皇寝宫,低声呼唤着床上还在沉睡的人。
女皇缓缓从睡梦中醒来,呆滞的目光莫名的让人心疼。
隔了一会儿,她的瞳孔里才出现了焦距,还有一种名叫感伤的东西。
“陛下,该起来了。今天是太郡的宴会,迟到不太好。“帝卿温柔的坐到床边,一点一点的挪开被子。
“她自己就是尚阳城最爱迟到的人,却不许别人在她的宴会上迟到,真是嘲讽。”女皇轻
笑了两下,原本就被疾病折磨得枯黄的脸色因为刚睡醒的潮红变得略微健康了一些。
“太郡的脾气不是一向这么无法无天嘛,谁让陛下你舍不得管她呢。”帝卿熟练地将女皇扶起,细心地将早上需要进食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喂她服下。
“洛伊。”女皇低声唤着帝卿的名字,“今天的宴会完后,你就直接回家吧。”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正在用手绢为她擦拭嘴角的帝卿闻言,整个人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是洛伊哪儿做得不好,惹陛下生气了,所以才要赶臣回去吗?”
“你做得很好,只是本宫的日子不多了,想给你谋一条更好的出路。”女皇伤感的望向自己干枯的手掌,长长的睫毛上抖动的全是无尽的落寞,“朕已经是强弩之末,你继续待在这里,要么成为朕的陪葬品,要么把后半生浪费在凄冷的帝陵。所以,回去吧,朕会赐你黄金千两,封地若干,让你富足快乐的过完后半生。”
“陛下,臣十五岁进宫,成为你的帝卿,这一辈子就注定为你而活,你若要赶臣走,就赐臣三尺白绫,让家人领着臣的尸体回去吧。”洛伊死死地盯着女皇,圆润的眸子里映出与商雍一样的倔强和坚持。
女皇再一次沉默了,这五年里她无数次想赶这个孩子走,可他的倔强却超乎了自己的预料。洛伊总是默默承受自己倾泻给他的怒火和委屈,然后笑着反安慰她,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如果没有他,女皇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过没有商雍的这五年。
“陛下。臣帮你更衣吧。”洛伊早已习惯了女皇的沉默和冷淡,自顾自的解开她宽大的睡袍,动作轻柔的为她穿上繁华的宫装。
“郡主,起床啦。”比起女皇,商娇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服气能够在清晨被美男“温柔”地哄起来伺候更衣梳洗。
负责叫她起床的菖筠永远都是粗暴的掀开她的被子,任由穿着“清凉”的商娇暴露在清晨的空气中。
“菖筠,叫本宫起床的时候温柔点,要不然本宫会打你屁股的。”商娇气呼呼地爬起来,重重的一巴掌抽在了正在漱口的菖筠屁股上。
“混蛋。”菖筠真想一口盐水喷到商娇脸上,可惜他不敢。
“都安排好了吗?”商娇伸了个懒腰,从后面环上了菖筠不盈一握地楚腰,“本宫的小驸马。”
“放手。”菖筠红着脸威胁她,但没有任何作用。
“就抱一下,抱完给你讲一个好消息。”商娇用鼻子蹭了蹭菖筠的后背,动作竟然像在撒娇。
菖筠阴着脸默默地数着数,准备数到第十声就一脚踢开她。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就在菖筠抬起脚的时刻,商娇迅速收回了手,一脸没事儿人地走到梳妆镜边:“赶紧弄完过来帮本宫画眉。”
“不会。”菖筠简直被商娇气得牙痒痒,后悔自己干嘛不当机立断,直接一脚踹上去。
“大才子会画画不会画眉,你骗鬼啊?”商娇毫不客气的拆穿了菖筠蹩脚的谎言。
“就是不想给你画。”菖筠开启了傲娇模式。
“那惊喜就没有了。”商娇笑得很像一个诱骗小弟弟的怪阿姨,“本宫想送给你的可是你一直都想要的东西哦。”
“我想要你早点去死。”
“菖筠,这样跟本宫说话是以下犯上你知道吗?会被打屁股的。”商娇倒没有生气,反而取笑得很开心,“给你一个小提示吧,是关于你父亲的。”
“他已经被你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了,你又想干什么?”菖筠紧紧地握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死这样喜欢折磨他家人的混蛋。
“画完告诉你。”商娇将手附上菖筠秀气的小拳头,眼里全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菖筠,你的这双素手是用来写字作画的,不是用来打人的。你难道不知道粉拳打不痛人的道理吗?”
“粉拳?”菖筠侧着头想了一下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然后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能拧出水来,“商娇,我不是女人!”
“哈哈哈……”商娇被菖筠的表情逗得乐不可支,“你真的很可爱,本宫的小驸马。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快点儿,今天本宫可不想迟到了。”
菖筠深深地呼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压抑住想毒死商娇的心,憋屈地提起笔开始在她白皙的脸上勾画起来。
虽然没帮人画过眉毛,但是菖筠还是凭借自己神乎其神地绘画功底给商娇画了两条既对称又好看的眉毛,就是凶了点。
“菖筠,你这眉毛本宫看起来很眼熟啊。”商娇对着镜子看了两眼,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好像经常在妓院看到。”
“我……”菖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平时能接触女人的机会不多,所以只能按照模糊的记忆画。”
“刚好妓院又是你们这些文人才子最爱去附庸风雅的地方是吧?”商娇心里真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就算是这样,你就不能画个正常点的吗?为什么要画鸨母用的菱眉?”
“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这个款式,自然就画了,没有为什么。”菖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会让商娇露出一脸想掐死人的神色。
“菖筠,你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死吗?”商娇一字一句的问道。
“不知道?”菖筠诚实的摇了摇头。
“被你自己活活蠢死!”商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看到本宫你就想到了凶神恶煞的鸨母是吧?好,本宫晚上就网络一堆姑娘进来,全送去长楼陪你父亲,顺便让人把这事大加宣传一下,好不好?”
“士可杀不可辱!”菖筠大声的抗议着。
“那就拖出去杀了。”商娇的语气一次比一次冷厉,让菖筠都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菖筠底气不足地嘟囔了两句,“我说了我不会画,是你非要叫我画的,画不好你又要发脾气,你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你个书呆子!”商娇又气又乐,无奈的挥了挥手,“出去把梅儿她们叫进来。”
“想笑就笑,一直这样憋着,不怕把你自己给憋死了?”商娇望着想笑又不敢笑出声,直把自己的脸憋得变了形的梅儿,没好气地揶揄道。
“郡主,奴婢是为您高兴呢,对镜描眉,举案齐眉,您和驸马的关系,可是越来越近了。”梅儿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相当流畅的说着违心话。
“如此说来,本宫还该谢谢你了。”商娇冷笑一声,双目危险地眯起。
“郡主,奴婢不敢了,您别生气啊!”梅儿一看商娇连杀人的前戏都做了,赶紧颤颤巍巍的忏悔自己刚才的罪过。
“你要是再耽搁本宫的时间,信不信本宫把你赐给林公公做对食?”
商娇的这句威胁一出来,梅儿瞬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开始干脆利落的为她描眉上妆,连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不愿意花。
上完妆,商娇换上暗红色的宫装,满意的在镜子前转了两个圈,然后指了指坐在一边闷头喝茶的菖筠:“梅儿,你们过去伺候驸马更衣。”
“我不想穿这件披风。”菖筠苦着脸盯着那件比商娇外套还华丽的披风,眼底充满了抗拒。
“不穿?”商娇打量了菖筠一眼,原本一直在他面前压抑的杀气瞬间爆炸,震得菖筠手里的茶杯都在发颤。
“我穿。”菖筠不知道商娇为什么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但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让人无形中生出一种恐惧。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菖筠早已经被她逼到了临界线,“商娇”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根本就是恶魔的代名词,更是一个不容违抗的存在。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商娇收敛了气势,坐到菖筠刚刚坐过的位置上,端着他喝过的杯子毫不嫌弃地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