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长得,像一个……人?”宋红袖勉励定了定神,换了个姿势,盘膝坐到床中间,垂下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手心早已被汗渍浸湿,“顾儒飞,你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些——本姑娘什么时候不像一个人了?你是骂我不是人而是妖么?”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也只有这么故意打乱他的意思,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了。
“哎,红袖姑娘你说哪里的话,我何时说你是妖了?”祝韫没想到宋红袖竟然理解错了自己话中的意思,会错了意,他不由得连连摆手,忍俊不禁,“我是说,你的模样,很像宫中一位娘娘……”
“娘娘?我?切,不可能,开什么玩笑嘛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宋红袖指着自己的鼻子,心跳加速的感觉终于消失,听到顾儒飞说自己是像宫中的一位娘娘,这让她原本提溜着的小心脏瞬间就归了位,不过,当她听到后头的那半句话,宋红袖又无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觉得我像娘娘了?”她这下是可以完全放下心来了,那顾儒飞显然并不是提的宋柒郁,而是另有其人,既然不是宋柒郁,宋红袖想,那自己还瞎紧张个什么呢?于是我们宋姑娘她,瞬间就淡定了。
“鱼人节?那是什么东西?我只听说过中元节上元节还没听说过有什么鱼人节的……你说,鱼和人怎么能相提并论……”祝韫听到宋红袖说什么“愚人节”呆了一呆,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说过“愚人节”这三个字放在一起说,然后他就恨天真可爱并且理所当然的把它当成了“鱼和人的节日”。
“噗……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愚人节‘!算了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就不跟你扯这个了,你说我像宫里的娘娘,那宫里的娘娘可是你这样的小贼能见得到的?”宋红袖打着哈哈,妄图掩饰自己方才的失言,她心里也不是没有疑惑,这顾儒飞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有着什么来头?怎么会知道宫里的人和事情?
“额……我,我见过当今圣上身旁一位娘娘的画像,国色天香之姿,你与她,论相貌,有九分相似。”祝韫说起谎来倒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这点上,倒和宋红袖颇有些相同了呢。
“唔……是看过人家宫里娘娘的画像啊……你虽然自称大盗,但我也不信就凭你,就能独自偷到宫里去,况且,你若真是去皇宫里偷东西,那还不得万分小心才是,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什么美人儿画像,时隔许久竟然还记得那美人儿的相貌,啧啧啧,顾大盗您可真是了不得!”宋红袖差点儿就把后面那句“你以为皇宫里的侍卫都是死人啊”给说了出来,她再不淡定,心里好歹也是有些分寸的,话说得太过,就不好了。
祝韫也不是吓大的,他从小就学会了处变不惊,宋红袖这种虽有些小聪明但到底没有什么大心机的小姑娘怎么会唬到他,他在心中暗笑,面上却装出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来,他慌乱地俯下身凑到宋红袖面前用手捂住她的樱唇,凑到她耳畔颤声说道:“姑娘,奶奶,这种事情是好大声说的么……那位娘娘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圣上此生最爱的荔妃娘娘,那画像,我不但见过,而且还是我亲自所画……”他说到这儿,却忽然顿住,颓然松了手,眼眸低垂,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会让他的情绪一下子低沉下来。
“快把你的手拿开……”宋红袖被捂得一时喘不过来气,于是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顾儒飞,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啊,也不知道出去偷了东西回来有没有洗手,你这整天’公务繁忙‘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不干净的东西呢!”她想说他手上有细菌,可是想了想那厮也不懂得什么是细菌啊,反正自己也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嫌弃他这样,故意气气他,所以说什么都一样,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宋红袖,你,你嫌弃我?你在这红香院里,也不知道见过多少男子,也不知,有多少男子的手……”他心里忍不住生气,眼前这丫头把自己堂堂一国之主当成个小偷就算了吧,如今她竟然还敢嫌弃起自己来了?这丫头还真是大胆得很呢!他也是人呐也要食人间烟火,但凡是人,大多都有自己的脾气和发火的底线。而祝韫这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瞧见她对自己那副嫌弃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头不舒服,跟什么东西堵着了似的难受极了,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就说错了话。
“顾儒飞你妹的!”——宋红袖没等祝韫话说完,顺手抄起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把玉佩朝着他甩过去,祝韫到底是自小习武的人,眼疾手快,一个晃身堪堪避了过去,只是当他看清楚砸来的物什急忙伸手去抓时,却迟了,玉佩在空中划了个优雅的弧线,啪的落到地上,碎成了两半。
第十五章打碎玉佩
“玉,碎了……”祝韫失魂落魄地弯腰拾起地上碎成两半的龙纹玉佩,低声喃喃着,不是说给宋红袖的,倒好像这虚空中还有一个人似的,他像是对着那个看不见的人说话,他说:“阿觅,朕……对不起你……”
宋红袖哪里想到自己顺手一扔的东西竟然会是顾儒飞的那块原本贴身佩戴的玉佩,如今眼瞧着这碎了的玉是补不回来了,她也懊悔起来,上唇死死咬着下唇,一双横波目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祝韫凄凉无比的背影,仿佛快要滴出泪来。她听他说“真对不起”什么的,还提到了一个名字,“阿觅”。宋红袖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到,这个玉佩背后,恐怕是大有来历的,而且,这顾儒飞,必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宋红袖的脑海中做了一次短暂的停留,不过片刻,便被其他的担忧焦虑,懊悔等等的情绪给挤到了一边去。
玉佩碎了,哪怕宋红袖原本并不知道这块玉佩对于眼前着男子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现在也该了然了。不消说,那大抵就是这位仁兄和那位叫阿觅的姑娘的定情信物了。若不是,也定然是和那位叫阿觅的姑娘有着极大关系的。
不得不承认,宋红袖十六年以来,头一次方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