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老张听得断断续续,雨声太大,苏南橘的声音太虚弱。
但他确定苏南橘肯定是找到了杨沛槐。
他把手机、雨伞和手电统统递给岑静微,“你按照定位去找苏院。我回车上拿工具!”
岑静微是个夜瞎子,就是拿着手机也摸不太准方向。老张是退伍军人出身,训练有素,一来一回间,岑静微也没走太远。
二人匆匆赶到人工湖,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而有些恐怖的场景。
一个泥里打滚已经昏迷了的苏南橘,他的脸上脖子上身上都是血。
一个恶狠狠叫嚣着不停虐待着儿子想要解开手铐的杨沛槐,电闪雷鸣下整张脸说不出的惨白狰狞。
旁边只有老张一个正常人,岑静微也是背后发凉。
好在苏南橘提前知会过老张,老张装备齐全。
打开手铐容易,制服一个装疯卖傻的正常人却真是难,何况杨沛槐还死命掐着苏南橘的脖子,岑静微简直心惊肉跳,见过虐待儿子的疯女人,这可是第一次见到虐待儿子的正常女人!
两个人都要奔溃,总算把杨沛槐搞定。
苏南橘像个石头一样载在地上,她以为他不行了,谁知道苏南橘吐了一口血又颤颤巍巍地起身了:“事没完,我不会死。”
岑静微大舒一口气。
他发号施令,“把车开进来吧。我可以不晕过去,但估计是走不出去了。”
最后是联系了公园管理处的人,这才将揽胜开进来。管理处的人觉得奇怪,“人家都是大雨天要出园,你们这大雨天的非往里面冲,是什么个情况?”
解释了半天,这才解释明白。
“精神病人啊。那可不得了。这责任我们承担不起。你最好报警吧!”
“等出警,人都没了。”
好说歹说,这才同意将这诡异的两个人拖走。一上车,苏南橘捞着靠椅就瘫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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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静微又心酸,又担心不已。苏南橘这一身的伤,如今又淋了这样大的雨,还被母亲虐待了那么久,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这条命捡回来的。这厮不珍惜,到处跑,别又丢了。
另一面也觉得心悸。
这苏家,比她听说的还要复杂哪。
这人要不是苏南橘,若是相亲中认识的人,只怕她早就打车跑了。可对方就是苏南橘……
是苏南橘又怎样?这样复杂的家庭,她可是真不想掺和。
怎么谈芸裳是脑子瓦特了,还拼命要往里面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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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至半途,苏南橘呢喃了什么,岑静微低头想听,他竟突然缓缓睁眼,“我妈怎样?”
岑静微心想,你自顾不暇了,还管那么多?
但毕竟他这一身伤,也是为了救他老母亲而负的。他心思沉重,时刻挂念也是理所应当。撇了撇嘴,“在后座呢。还算镇定。”
苏南橘如释重负,转头看窗外,“这是回人民医院?”
岑静微没好气,“不然呢?你这情况,不回医院,你还想干嘛?蹦迪吗?”
他说,“先回家。”
岑静微想要阻止,但苏南橘在母亲这件事情上的倔强她是见识过的,阻止也没什么用。干脆就闭了嘴。
到疆山公馆的地下车库,苏南橘把钥匙给老张,“在大卧室的柜子里,有几套新买的中年女性衣服,你挑一套下来。”
这厮真的是处女座。
细节控得让人抓狂。
返回医院,已经是凌晨。苏南橘的特护病房收费极高,医务人员的敬业程度也与这个收费成正比。上去的时候,还有大夫在办公室等他们。
大夫看见他这个样子,先是一惊,苏南橘这厮在病房要多挑剔有多挑剔,现在搞得这么脏兮兮,确实百年难遇。
他完全没理那些思忖的眼光,冷道:“先给我妈检查一下,外伤严不严重。”
处理完伤口,天也已经鱼肚白。
岑静微打完早饭上来,苏南橘和老张这才领着杨沛槐从精神心理科的诊室出来,大夫跟着送三人出门:“没什么大毛病。可以放心。定期来做疏导治疗就行了。”
杨沛槐还是那副狰狞的模样,但苏南橘的神色却缓和不少:“谢谢大夫。”
岑静微晃了晃手里的包子油条:“吃早饭吧赶紧。”
苏南橘嗯了一声,一面走一面还在交代:“老张,你直接送她去城南别院吧。剩下的事情,你就多操一份心。”
岑静微真是要被这个不顾自己身体的人气死,你瞧那个狼狈的模样,身上泥巴污渍还有血印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就是在医院的走廊里,都极是招人眼光。
她说话当然没好气,“行了。你老妈没毛病了,现在有毛病的是你啊。赶紧来吃早饭,吃完早饭,赶紧去换药,做治疗。”
苏南橘笑了笑,别说身上这样脏兮兮,脸色也惨兮兮,偏偏那张脸还是万中无一的好看。看了岑静微一眼,“知道你是关心我。谢谢。”
“不用客气。你知道就好。”
漂亮的手握起豆浆杯子,准备往嘴边送——
下一秒,豆浆杯撒了一地。
人就在岑静微的身前倒了下来。
幸好岑静微反应快,要不然这厮直接就脑袋着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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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院真是可以!一般人疼成这样,早不行了。他居然在雨水里淋成那个样子!在泥土里摔摔打打!还跑上跑下了那么久!”
大夫指着黑白的片子,凶道:“肋骨被打断了两根。先前还能站起来?我都怀疑他不是人!”
岑静微听得心惊肉跳。
“那怎么办?”
“住院治疗,静躺修养。还能怎么办?等着他长好呗。”
“能长好的吧?”
“嗯。没有意外的话,能长好。”
“那意外了呢?”
“看情况。”大夫放下片子,“下次再有私自离院这样的事情,就等着准备棺材吧!”
岑静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