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叶银花提起走出山门、发家致富的事,杨孝钕还是愁起眉心、抓着脑壳说:“我也想出去闯闯看!可是,人家都有好手艺,我除了能杀猪宰羊炒两碗家常菜之外,其他都是睁眼瞎,么格路子都没有。”叶银花就笑道:“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手里拿着金条银棒,却把它当作烧火棍。若是我有这么一门好手艺,马上就在城里办成了餐馆。”杨孝钕顿时茅塞顿开,只是笑脸还没有完全拉开,就定格了。他摇头道:“光有一门手艺有么格用?打猎要一铳硝,偷鸡要一把米,就这一双干干净净的粗手,我怎么去办餐馆?”叶银花还是笑着说:“你呀!有一双好手就足够了,而且你还不只是一双手,还有一双更好的帮手呢。”杨孝钕没听出她讲的意思,便追问道:“更好的帮手?”叶银花就说:“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就没有想过,‘家有一老,胜过一宝’吗?你妈妈可是一身的稀世珍宝啊!她那双巧手,比你的手艺还值钱,还能赚钱呢!”接下就一条一款地摆出来。“这些年我背着药箱四处转悠,见到的,听到的,也许比你这个呆在山沟里的麻拐(蛤蟆)多一点。好些人从外面转一圈回家,就像饿老鬼一样,首先要咕几碗酒,冷不防醉粉了,吓得家里人赶我去救命。那些人这一只手吊着针,那一只手还在飞舞,一张嘴巴唧唧不休。‘好酒好酒!最好不过家乡人,最美不过家乡酒,又甜又纯好进口。’我就答腔道:‘只顾好进口,眼下难出口了嘛,你就不怕敲脑壳?’醉鬼就说:‘不怕,我不怕!我们这里的敲脑壳倒是不敲脑壳,外面那些瓶子酒才是真的敲脑壳呢,还贵死人,买一瓶茅台、五粮液,可以换一手扶烧刀胡呢!’我说:‘你们这些大老板真会享受,高档烟,高级酒,山珍海味吃油嘴,这一辈子值呀!’‘值个屁呢!没办法,要挖人家荷包里的钱,先得自格挖出钱,烟酒算么格?烟酒弄不好就是假的,价钱越贵,假货越多。假烟还好点,吃不死人的,假酒就危险了,弄不好会出祸事的,有一次请客时吃的茅台,客人真的是被抬出宾馆的呢。还要送票子,送码子,反正对方心里需要么格,你送么格就是。其实,这都是借我的手,花那些蠢崽自格的钱呢。’”叶银花见杨孝钕听得入神,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更加眉飞色舞地说:“你想想看,你妈妈拷的酒,地方地境都有名气,加上现拷现买,客气不担心掺了农药,销路不是会更好吗?这是你妈妈手中的第一大宝贝。眼下,城里人让大鱼大肉吃肥了肚子,更担心潲水油什么的,家养的东西看不上眼了,倒想起吃野生的来了。我们乡下喂猪沤肥的红薯藤、南瓜藤、苎麻野菜什么的,城里人都当作时鲜好菜了,山里那些麻拐、蛇拐、狸拐什么的,哪有好多家养的,他们却当成美味佳肴了。你妈妈做过十多年的野味腊味,城里人吃后不弹嘴巴才怪呢,这是第二件宝嘛。尽管城里人怕吃腌菜咸菜,担心‘三高’,可无论大小酒席,几乎都得摆上几碟坛子菜,让客人开胃呢。要说坛子菜,你妈妈的可是做得最好,我最喜欢吃,每次到你家,没有坛子菜就吃不下饭,至少吃不饱,甚至走时还得偷吃一点豆腐乳、酸辣子、咸豆角什么的才解馋呢。这又是一件嘛,还有你妈做的水豆腐、油豆腐、豆腐脑、豆腐皮、豆瓣豆豉豆渣……”杨孝钕见叶银花的嘴巴像剥瓜子一样,没完没了,便做出手势道:“打住打住。照你这么说,我妈妈要做这么多的辛苦事,不活活累死才怪呢。”叶银花就笑道:“我讲你人蠢肠子直,你还不服气。这些事还要她老人家亲手去做吗?找几个打工的,她当总工程师,关键时候露一手就行了嘛。”杨孝钕不由得“啊”了一声,说:“你倒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只是拿么格做本钱,吃凉水哪个走前面呢?”叶银花就说:“没有本钱,可以借呀,可以贷呀,那些走银子水的,有几个是靠自格荷包里的几个钱起炉的?还不是东拼西凑,借鸡下蛋嘛。办餐馆比走银子水,本钱少多了,而且可以先办小点,有了钱,生意多了,再逐步扩大嘛。还可以找人合伙、参股什么的,办法多着呢,就看你是不是能够走出这一步。”杨孝钕这才说:“唉!要是早有这个想法,借钱倒是小菜一碟。眼下听他们议论,生意都好做,就是本钱不足。我又是前无杀手,后无救兵,单帮呢!”叶银花故意歪起脑壳说:“不可能嘛。”杨孝钕看出了她的眼神,惊叫道:“啊呀我真蠢!眼前不是坐着财神菩萨,可以帮助我呀?”叶银花却闷嘴笑着,故意把脑壳偏向另一边,说:“仅仅是眼下吗?”杨孝钕兴奋地抓着头发羞笑道:“不只是,不只是!永远,永远!”于是,一对恋人便进行筹划起来。没想到杨孝钕的怀心中途又像停止了跳动,呆若木鸡地自言自语道:“还是不行,妈妈不会松绑的。”叶银花听话听声,晓得他心中的顾虑。于是开导道:“你想得太多了,这事伯母不会阻拦的。你想想看,老人家只是担心你离开她去很远的地方,可是县城并不远嘛。这样吧,你先去讲,如果有阻力,我再去。”杨孝钕默默神,脑壳又举了起来,只是说:“你还是别去,我都还没有给她摊牌呢,弄不好出来个作风问题,你就惨了,以后还嫁得出去吗?”叶银花伸手攥住杨孝钕的耳朵,咬紧牙关说:“不正经!先尝尝母老虎的厉害!”杨孝钕只有呲牙咧嘴地笑道:“厉害!山大王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