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主教办公室，波特主教脸上的紧张与忧愁更甚了，所谓内忧外患，在自己任内閛城作为国教圣地从来没有陷入过这么大的困境。而且不同于其他宗教聚集地，閛城从不举办任何宗教节日活动，避免了百万信徒朝圣，进而踩踏伤亡巨甚的严重事件。再来，閛城依山而建已先天决定了他无法开展此类活动。但也正因此，閛城有着更清净的环境，并获得良好的发展。
即使是过去军阀围攻，也不如今天这般严重。以前是全城一心，最坏莫过于被屠城，可现在却是在和平年代自己人爆发了如此恶劣的事件。所为自作孽，不可活，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查出昨夜袭击事件的真相，给教徒一个交代，
“真是惭愧啊，让你们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贵教与我们向来交好，这种事情我们又怎会坐视不理呢？”一反之前对波特把水镜与閛城拴在一起的厌恶，希丝竟主动想参与调查，这着实让刘光
和吃了一惊。
难道，上面的指示有变化？我怎么不知道？
波特显然也没料到这点，看着希丝楞是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一旁的陆伯凝帮忙打圆场：
“希丝小姐能有这个意思，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不过这事毕竟还是因敝教而起，敝教会尽全力处理。如果到时需要您的协助，我们也不会客气的。”
陆伯凝的确是个会说话的人，三言两语化解了冷场的尴尬，而且话语间也没有拒绝水镜的话，最后还半开玩笑地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让人不得不生出好感来。
“那么，我们就谈一谈本来的任务吧。”希丝也不多说废话，切入主题，同时摆出少见的审慎表情，使得所有人都莫名地严肃了起来。说来也是好笑，不过当一个素来没遮拦的人突然摆出那副表情，任谁也会莫名地严肃起来吧。
“都是明白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相信你们也应该怀疑过，这系列凶杀是教会里的人干的吧。”
无情点破了不能回避的问题，波特与陆伯凝都缓缓地点了点头。的确，从系列案件的特点来看，最有作案条件的就是内部的人。可是在面对灾害引发的系列危机同时再提出内部有凶手的话——
“我认为凶手有可能继续行凶，所以今晚我们准备在这里过夜。”
“嗯，的确这样会方便很多，那么我马上帮你们安排房间。”波特很爽快的接受了她的建议。
“可不可以再把执勤人员的表格给我一份？”
“这个，好吧。”波特起身去吩咐秘书安排这些事宜。
领到了房间钥匙和表格后，两人便先告辞离开了。
“接下来，去山下看看？”
“不愧是我的小情人，都被你猜到了。”希丝说着暧mei地用肩膀蹭了蹭刘光和。
玩惯了这一套的刘光和自然不去理她，继续道：“那房间我们真去住？”
“总得在里面装装样子吧，到时候再说。毕竟波特和陆伯凝也不能不怀疑啊。”
“他们应该也知道我们并不完全信任他们吧。你这样公开说今天要去调查，如果凶手真在那两人之间……”
“所以才要问一问啊，不过两个人倒都没露出破绽。”
“那个波特看上去懦弱无能，如果真是他的话他倒是很会演戏啊。”
“不错，那个陆伯凝实在太完美了，越完美就越可疑。”
“对了，可能有个线索，就是那天那个小流氓。”
“你怎么看？”
“值得去查一查。”
“还早，还没到午饭时间呢，下山吃吧。”
第五章山上山下（下）
这山路一路走下来，沿途的所见实在令人倍感压抑。第一次上山时，这半山腰处的一串帐篷中的难民虽然一脸沧桑和失落，但起码还是在过着正常的日子。即使一日三餐都要依靠圣瓦尔伦教赈济，那寄人篱下的拘束与颓丧却始终没有吞噬掉他们几十年来知足的生活观。当时每个帐篷前都有一堆或燃或熄的篝火，邻近几家的孩子也在空地上踢着石子。
然而现在在刘光和眼前的，却仿佛是一副历经浩劫的惨淡画面：大多数的帐篷前的篝火堆都是冰冷的，没有孩子们追逐嬉戏的身影，偶尔还会有一两阵号啕哭声。妇人们无不满脸愁容，有的甚至是怀着某种怨恨的目光望向从閛城下来的两人。
只是一夜，这里便没有了生活的气息，每一个人都只是在机械地活动着，不时地叹着气，即使是路过的人的心境也不禁被感染得沉重起来。
踩着依旧光滑冰凉的石阶，两人一步步地走着。这一路上，倒是没有看见一个朝圣者。
这本来不须一刻钟的脚程两人硬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到得山下汉集镇时已是午饭时间了。镇口的难民排起了长队，领取閛城发放的食物和水。队伍依旧是昨天的队伍，可气氛却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等待中，难民间少了昨日自然的闲谈，取而代之的是口耳间的窃窃私语。人们眉目顾盼间，流露出了惶惑与不安。毕竟昨晚的事情太突然，也太严重了。难民们这样与閛城公然对抗且最后两败俱伤的事情是闻所未闻的。经此一役，閛城会如何对待这些此刻的温饱还依赖着他们的难民呢？
圣瓦尔伦教作为国教，百年的基业和传统不可能允许他们作出拒绝难民的举动。可如今应付这庞大数目的难民教会已是捉襟见肘了，本就与难民矛盾甚深的閛城教徒们此刻又会怎样呢？不安与疑惑盘旋在那望不到边的帐篷上空，而镇口的难民依旧维持着良好的秩序，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午餐。
故意从队伍边上走过，一张张疲惫脸如走马灯般在余光中晃过。偶尔还会听到这
样的对话：
“妈妈，他们不会不给我们饭吃吧。”
“不会的。傻孩子，想什么呢。”
“可是别人都说昨天晚上出事了，有人得罪了教会，说不定就……”
“别说了，乖，马上就有饭吃了。”
“可是妈妈，我……我不喜欢吃这里的饭……”
“唉——不用多久了，过两天就能回去吃了，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