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令人心酸的对话之外也不时透露着不安的讯息。自古以来难民营里最忌讳的就是人心浮动,互相猜忌。一旦情况无法得到适当的控制,暴动便在所难免。圣瓦尔伦教自然深明此理,在赈灾的僧侣也依旧是慈眉善目,有求必应。可是看在刘光和眼里,却发现了之前所没有的情形。发食品的僧侣中每三人一组,其中就有一个是武装僧侣乔装的。虽然仍是一脸和蔼,可是那常年习武身上沾染的杀伐之气却是轻易掩盖不了的。
在赈济同时配备武僧以保万全,这一以表明了圣瓦尔伦教此时的立场。
难民们战战兢兢地领取活命的本钱,僧侣们警惕地防备各种突发事件,将被后人在史书上大书特书的慈善活动此时却在如此诡异紧张的气氛下进行着。
“他们都有饭吃,我们的肚子什么时候才能饱啊?”也许他只是单纯为了转移注意力,希丝倒是随口答应了,两人便走向了路边的大排挡。
鱼龙混杂的食客,煎炸煸炒的油香,此起彼伏的酒令……这些都是构成大排挡的要素,再加上平易近人的价格,寻常百姓兴致来了往往会捋起袖子望篷下一坐,在氤氲的油烟酒气间让一天的疲劳与不快与汗水一起排出。而这种地方,人们往往会很自然地侃那些平常不会提及的话题,对于两人此次的行动,也可说是大有助益。
虽说时正中午,本不是大排挡的黄金营业时间,不过这汉集镇地处上山必经之地,是以此地的大排挡日夜经营,这中午也有相当数量的食客。
希丝刚一落座,便叫了两扎啤酒,点菜的功夫则全赖给了刘光和,自己只顾直了嗓子灌。虽然熟悉希丝这噬酒的个性,可这公共场合身边的女伴做出如此举动也实在是面上无光啊。他也只好把脸卖在菜单后面,祈祷不要有人望这里看。
无奈的是希丝的那出众的长相本已在踏入铺子的一刻起便引足了注意力,而此时她那可怕的酒品更让周围的男人们在上菜之前便包围了两人。
男人们一个又一个地上来敬酒,可随着一杯又一杯的酒小时在希丝的血盆大口中时,抱着灌醉美女讨便宜的男人们却东倒西歪了起来。这边的希丝虽然满脸酡红,眼神却依旧清明,半趴在桌子上扫视着周遭的人们,嘴角始终挂着一撇耐人寻味的微笑。
“怎么样?还有谁要上?”
男人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战意全消,却依旧做在周围不愿离去。
“哈?没想到汉集镇的男人居然就这点酒量了,真可怜啊……”说着又是一杯下肚。
即使嘴上不愿承认,这帮人也还没醉到逞强硬灌的地步,其中一人应道:“小姐的确是女中豪杰,我们佩服,实在佩服。不过大中午的我们也都没有喝酒的兴致,要是晚上再战的话,可就不一样喽。”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希丝当然清楚他们的算盘,当下酒杯重重在桌上一磕:“好,不喝就不喝了!”
男人们倒是一下被她镇住,却听她继续说道:
“不过呢,我也是刚来这里,如果有谁能帮我介绍一下这的情况的话,今晚我第一个和他喝!”
天呐——一旁的刘光和完全被当作了透明人,夹在那一个个兴奋莫名的男人中间奋力地吃着鱼香肉丝。
此话一出,男人们自是轰然答应,于是在希丝的套问下,两人逐渐把閛城附近的情况排得差不多了。
一如先前所料,閛城谁养尊处优的教徒们与山下镇民,尤其是更远一点的村落农场上的人们的矛盾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或许是常年生活在山城中,教徒们也养成了眼高于顶的做派,蔑视着在他们脚下的芸芸众生。到了最近两年,便开始有教徒们下山时欺压百姓的传闻出现。本来“欺压百姓”这个短语的主语常常都是“官兵”“政府”等等,却从没听说宗教教徒欺压百姓的。但閛城情况特殊,城中的教徒往往已是几代人都在山上定居,加上生活富裕,俨然便是个贵族城。有这种欺压百姓的传闻也就不显得多么突兀了。
被欺压是布衣阶层所须的觉悟,可那些教徒却似乎太过蛮横,多次骚扰的结果便是村民们终于忍受不住而组织了十多人上山找教会讨说法。可是手无寸铁的村民们到了人家的地头才发现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还没到山脚下便已被埋伏的教徒痛打了一顿。几次这样之后村民也唯有敢怒不敢言,加上那些教徒在教会中似乎颇有背景,事情也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却没想到不久前的莫名灾害使得方圆百里颗粒无收,难民疯狂涌向閛城,被欺压的村民们也加入其中,并驻扎上山,“静坐示威”。而且听说昨夜的时间就是山上的难民们搞出来的。
虽然只是小道消息,但毕竟还是和真相有着一定的联系。如果消息属实,那么究竟是什么促使静坐示威的村民采取如此激烈的举动便是关键所在。而那一晚的战况,也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了解得最清楚。现场没有多少可供判断的东西,一切都太像一场混战了。可这也让希丝直觉地感到一定是有人出手却毁灭了环境证据。没有说得出口的根据,只是单纯的直觉这么告诉她。
另外值得注意的一点,便是在灾害爆发的前两天,镇上来了两名十分扎眼的男子。一人是一头灰色的碎发,面如冰霜,另一人面容成熟俊美,一头卷发异常漂亮。两人都衣着华丽考究,卷发那个更是穿得像油画上走下来的贵族一般。两人虽只是上山时匆匆路过,却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两天那灾害便爆发了,而且再也没有人看到他们过。
会是谁呢?……
“好好好!那么今晚还在这里?”希丝晃着半杯酒大喊着。
“别了,去‘忘不了’,不见不散啊,美女。”
“嗯嗯嗯!”“咕噜咕噜”地饮尽最后的啤酒,希丝在一片掌声中与刘光和一起离开了大排挡。
这酒一喝竟喝了近三个小时!
早已过了人流稠密的时间,太阳懒懒地斜挂在天上,希丝搭着刘光和的肩,踉踉跄跄地走着。
“别装死,刚才不是很能喝么?”刘光和侧过头躲过希丝口里浓重的酒气,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