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李如菲和男友彭东国的爱情,如同任何正常的爱情一样,完整包含爱情所应有的全部酸甜苦辣:热恋,热恋后的频繁争吵,冷战甚至短暂分手,然后重归于好,接着恩爱,接着争吵,如此循环,却又无法断绝。很多恋人在这个过程中分手了,但她们没有,这可以解释为她们缘分未尽,也可以解释为如菲和雅儒缘分未到。恋爱越久,分手就越难,即便分了,也很难彻底割舍,也容易复合。共同生活经历建立的纽带会形成亲情,而这,将超越yu望和爱情而存在。分不了,被折腾得疲惫不甘的人们自然会选择结婚。大家将改进和稳定关系的希望寄托在那张纸上,这无可厚非,却无济于事。或许生活本来如此,就是在分分合合、悲悲喜喜、争争吵吵中消磨了大家的时间与精力,不知觉间走向死亡。
她们也选择了结婚。婚后,如同任何柴米油盐的夫妻一样过着饮食男女的生活,虽然没了如菲恋爱前对生活的新鲜渴望,却和婚后如菲对生活的理解基本吻合,或者说,生活让如菲日渐成熟到可以接受这些平实或者乏味。她是浪漫主义者,同时也是理想主义者,关键是她是一个自由主义者,无论左或右,她都能接受或者忍受,只要是她自己选的。她很好强,压根儿不希望让人觉得她选错了。而且,她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真正的错误。如果有,那只是某个阶段的相对错误,只要她们一起努力,那么仍然可以在下一个阶段回归正途。
第三十四章我的恋爱
大学时光总是在快毕业时才让人留恋,转眼间,我们就都毕业了。雅儒去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县城,用他的话说,“就要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找个人随便把自己给嫁了,这样简单平静过一生算了”。我自然没有任何勇气、理由跟他去那个城市,不是因为那里太偏太小,而是,我能够以什么身份过去?以朋友的身份?显然不能。
工作地点的选择给了我们每个人重新规划人生的机会。我想,我不能再继续呆在他身边了,如果这样,我这辈子就不可能有新的生活甚至新的变化。我必须要咬牙跺脚狠心离他远远的。唯有如此,我才可能渐渐摆脱他的影响,去创造去迎接或者等待新的生活。
于是,我去了所能找到的最遥远的工作,在海南岛上,悬壶海外,远离本省。我告诉父母,海南是经济特区,那里机会多,我正好见见世面,而且我怕冷,那里冬天好过。父母心疼归心疼,也只能同意。
临走时,我和雅儒一起吃了顿饭。他一个劲问我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的确,直到毕业前,给所有人的感觉我都是一定会努力留在省城,留在离父母近点的地方。以前,我总是讲自己如何害怕去外地,以及如何留恋本省的饮食口味。像我同学说的,在我嘴里,其他地方的饮食简直不是给人吃的。这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我为人虽然不算偏激,对饮食却很挑剔,或许这是小时候红烧肉造成的逆反心理。
我告诉他,我想去沿海城市看看,听说了那么多,很想去看看,那里机会也多些,说不定发展也会好点。他总是不肯相信的样子。
“你希望到新地方去?希望去看看新的机会?”他摇摇头,“张西悦,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了?最近受刺激了?”
我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戏谑,故意直视着他,微微笑着,眼神中确保有几分开玩笑的成分,然后,很认真地说:“你听好了,肖雅儒。我之所以要去海南,就是想离你远远的。我再也不想每周听你讲李如菲和你的恋爱故事了。我想生活得轻松点。”
他似乎分辨不出我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极力想分辨。我不等他想明白分辨清楚,就哈哈大笑起来,我努力去笑,这样就能让他确信我不是因为他而离开。我不想他因为我为他这样做而自责,更不想让他得意。我,张西悦,要过自己的生活了。七年了,我爱他七年了,生活在他的阴影下七年了,我要过自己独立的生活了。虽然让人惶恐和不安,但这种勇敢的感觉,这种突破过去的成就感,还有对新环境新生活的憧憬,很快让我遗忘这份对未来的疑虑与不知所措。
饭后,回到宿舍,我大哭了一场。我隐约知道自己为什么,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场大哭来得正是时候,它让我和雅儒的爱情故事在同学们心中找到了结尾,虽然不是那么浪漫美好,却好歹让她们认为我们大学四年恋爱有了结果,这个结果很快会被统计进“大学恋爱多半会以分手告终”这个结论中,成为教育大学新生的素材。她们早知道我要去海南,而雅儒留在本省。那时最流行的说法是“时间和空间可以改变一切”,这个一切包括最浪漫的相爱、最缠mian的热恋,当然也有最深沉的离愁。所以,根据这个真理,我和雅儒一定会分手。她们等待的就是我们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结束。尽管如此,这个结果多少还是让她们诧异,因为我们的故事和一般版本很是不同。别人是在天各一方后分手,表现给众人看的是,他们分手是出于无奈,他们不懈努力过,他们仍然坚持相爱,只是造化弄人,缘分已尽,让他们不得不如此。这样的分手过程漫长、悱恻动人。而我们却丝毫没有努力的迹象,就因为工作地点相隔千里就直接分手。在他们看来,我们的分手,果断冷静直接得与浪漫一点不沾边,甚至现实得冷酷,让人不得不怀疑我们是否曾经真正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