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悦,你说雅儒他算不算一个痴情的人啊?如果他真的爱情专一,为什么他生命里会有四个女人啊?每个都和他有这么深厚的故事,个个都不简单。你说他不认真吧,好像怎么也说不过去。”
说老实话,我也常有这个疑惑。从书上,从社会,从长辈那里,我们理解的痴情就是从一而终。雅儒爱过胡蓉,应该说这份爱他无法忘怀。后来他也同样痴迷着如菲,至死不渝。他在爱胡蓉时又会牵挂如菲,爱如菲时,却又为了补偿马茹云接受她的性爱,后来还和我同居了两年。
所以,即便对如菲,他也没有完全坚守从一而终。如菲虽然和别人恋爱结婚生子,但为人歌颂向往的不就是那种非君不爱非君不亲的绝对专一和执着吗?如果他爱如菲,就决不应和别的女人有情感纠葛,尤其是不能有亲密关系,而不论如菲是否爱他、是否他属。好像只有这样才是值得赞美的楷模。
如菲安慰我“其实他能做到这样,已经感动死我了!现代社会,哪有传说里的那种楷模,人人都做不到的标准就不是标准,是神话。只有绝少人做得到的标准,如果有人做到了,这就是传奇。现实生活里充其量只有传奇,没有神话。”
“我在想,在他最痛苦的那个时期,如果我能相信他,勇敢地站在他身边,那我们就都不用经历这些了,可能大家都会幸福很多。”
她的想法我认同。但世事没有如果,当年的李如菲也不可能相信肖雅儒,尤其是胡蓉悲剧广为人知后。
胡蓉去世后,他的行为更加怪僻性格更显乖张。进高中后,他开始是绯闻小子,后来是学生精英,接着是恋爱狂人,胡蓉休学后他变成了忧郁怪虫,现在大家更偷偷说他一定被恶鬼附体,谁离他近谁就要倒霉。这个言论开始只在女生中传播,后来男生也信了。
那次分班后,我开始和他同班。虽然我很喜欢他,经过这些事情后,我对他更多的是同情。我那时还不知道他和如菲的事,但仅仅胡蓉和他这段生死恋情就足以让我不再对他有任何奢望甚至期望。我只是盼望有机会能关心他照顾他,让他不再那么忧郁,能挺过这个非常时期。
他依旧是老样子,每天在固定时间站在走廊上那个固定的地方发呆。他身边两米范围内很少会有人,大家都习惯了和他保持距离。胡蓉留下的空座位一直没人愿意坐,尽管它在第一排,应该是勤奋好学的人最向往的位置。
后来我还知道,他晚自习总迟到是因为他每天都在胡蓉和如菲上学必经的那条路上来回散步。每次等如菲走过去了,他才慢慢往回走,而如菲几乎每天都是踩着刚上课这个时间点到学校。有时如菲晚上没有回去吃晚饭或晚自习请假,他不知道,就会一直散步到晚自习快结束才罢休。
我想,当时我对他可能更多是纯洁的怜爱,本来很多人就说我母爱泛滥。在这种情感驱动下,我终于向班主任申请,调整位置坐到了雅儒身旁。坦白说,我坐在这个胡蓉坐过的位置上,那一刹那,我感觉就像胡蓉灵魂附上了我的身体。现在我都在想,或许是她控制了我的意识,让我提出这个座位调整申请。那天回到宿舍,所有室友都笑话我是想取代胡蓉,关系要好的更是为我担心,怕我中邪。
我明白,如果喜欢雅儒是中邪的话,我早就中邪了。我喜欢他那柔弱无助的眼神,当然,过去他才这样,现在他早不如此了。我却固执地认为,一旦感受到生活的温暖,他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狼样的眼神,孤独、淡漠却又能在转瞬间刚毅、自信。想要让狼要像狗一样温柔乖顺,除非像当年训狼为狗的古人一样,给它足够爱,足够关怀,让它不再时刻充满警觉和不信任。
可能从这时开始,就注定了我的命运,固定了我在雅儒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我如同一个明星身边的助理,无论我如何爱着他、想着他、护着他、宠着他,他仍然不会想到要和我怎样,他只会继续去寻找他的爱情,即便伤痕遍体。我们还没有开始爱情时就已经产生了亲情,我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自己怎么能和自己谈恋爱呢,除非自恋。
第二十七章马茹云和雅儒
我很少和他说话,除非他主动。一旦他主动说话,我会用温暖的笑容认真聆听、柔和的语调细致回答,我竭力让他满意、愉悦。这样一来,很快我就成为他唯一的朋友和倾诉对象。
只要有时间他就给我讲他和胡蓉的故事,讲他对胡蓉的爱,当然还有对如菲的恋情,以及因此产生的矛盾和痛苦。这时我明白,过去我其实还高估了自己。我以为自己是在努力替代胡蓉,结果却最多只是排在第三位,主力替补都算不上。不过这打击不了我,最多只能让我短暂郁闷。我希望的,只是减缓他压抑在内心的痛苦,舒解他无处容身的孤独。只有如此,他才能正常的生活,才能有新的梦想,和……新的女友。
同桌大概一个月后,他告诉我,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祸害,对自己的家庭,对自己爱的人,对那些爱他的人。我拼命安慰他,却没什么功效,看得出来,他认为自己想透彻了。用他的话说,他活着,活下去,就是要回报过去所有帮过、关心过、爱过他的人,还有,守护所有爱他的人。
“我的生活将不会让新人介入了,我想,能少害一个人,就尽量少害一个人。”他言之凿凿。我要他别断言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