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梦泉会嫁给寒星骆说来真的是机缘巧合。她家在城郊山脚下种田,后来有一伙比较成规模的流寇,看中她的美貌,硬把她劫去山头。寒星骆当时为保百姓和来往商队的安全,带兵剿杀这伙人,一轮快攻抢占山头,肃清了匪徒,也救下了杜梦泉。杜梦泉当时就要以身相许,恰好那时寒星骆被家里逼得紧,这姑娘长得也不赖,就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寒星骆不讲究那么多规矩,直接把人带回府上,跟杜家送了聘礼说一声,随便挑个日子准备准备就娶了。女儿家自小盼着的凤冠霞帔大婚之事被他对待的随便,杜梦泉当然也不愿意,向来就不怎么提这段,非要说起来,也会说成三媒六聘的桥段。这下突然被个婢女劈头盖脸地揭穿,杜梦泉当然恼羞成怒。
“你说什么!”杜梦泉狠狠瞪着欣悠。
欣悠也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害怕起来,支支吾吾地搪塞。
“狗东西!你竟敢骑到我头上来了!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杜梦泉还要再骂,被向梓砂冷声打断。
“她的意思是,你没过门就进了将军府,好不要脸。”
“你骂我?!”杜梦泉气的七窍生烟。
“这明明是你自己定的因果关系。”向梓砂实在不想跟这个嫉妒又低俗的女人再多说一句,拉过欣悠再一次赶人,“三夫人,你火也发了丑也出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我现在要休息了,如果你还要再表演泼妇无赖,请晚一点再过来,我一定好好欣赏。”
“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想到杜梦泉被这话激得失去理智,红着眼要打她。欣悠看到慌忙扑过来,“啪”一个巴掌重重印在欣悠脸上,半边脸登时烧红。向梓砂听到声音回头,正看到杜梦泉气急败坏地一推,欣悠摔倒在地。
“贱奴才!脏了我的手!谁让你过来的!”杜梦泉气得抬脚去踢。向梓砂这时刚俯下身去扶,欣悠本能地一躲,杜梦泉这一脚就正正冲着她的脸,她下意识抬手去护,却忘了右小臂骨折刚好这事,结果小臂被踢中,一阵钻心的疼,她眼泪哗一下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杜梦泉以为向梓砂是害怕哭了,得意地笑起。欣悠慌忙翻身扶起她,大声叫人进来。后院的人听到急忙赶来,看到护着右手脸色刷白的向梓砂和急得快哭出来的欣悠。
“快去叫张大夫来!”
将军府的护院其实也都是边疆的士兵,当下也不耽误,有人跑去叫大夫,有人去军营找寒星骆,还有以前骨折过懂得摸骨的进来查看向梓砂的情况。她平时人缘不错,直率洒脱的性子与这些西北男儿很合得来,这时候他们当然不会默不作声,都吵着问怎么回事。不大的房间被几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一占就显得拥挤起来,士兵的气势骇人,杜梦泉看着讨不了好,趁乱逃回自己房内。
杜梦泉的丫头看着不对劲,心慌地说:“夫人,他们怎么反应那么大?是不是你把人家踢坏了呀?”
杜梦泉瞪她一眼,“瞎说什么呢!那么轻轻一脚还能踢死她不成?肯定是她勾三搭四,那些男人趁机来与她厮混!”哼哼,这件事要是让将军知道了…杜梦泉好像已经看到了情敌被赶出将军府,掩饰不住地得意。
寒星骆从军营风风火火地赶回来时,张大夫已经来给向梓砂检查过了。
“怎么样?”寒星骆皱着眉,表情冷得能掉出冰碴子。
“将军。”大夫回答,“向姑娘的骨头其实已经长得差不多了,那一下没有大碍,只是让她的臂骨有一个小错位。错动太小,若要重新接骨就要撕开刚长好的新肉,不仅承受很大痛苦也要再次长时间休养,只怕得不偿失。”
向梓砂光听那形容就觉得疼了,连忙跟寒星骆表明拒绝接骨。寒星骆没管她接着问大夫:“如果不接骨呢?”
“若不接骨,骨头就会这样长住,行动无碍,只是姑娘右手小臂骨上以后永远都会有一道小裂纹,腕上两寸四分处。”
向梓砂一听行动无碍,就放心地摆手说:“裂纹就裂纹吧,反正我也看不见无所谓了!”
管家付了钱送大夫出去,寒星骆压着火,语气吓人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欣悠本来站在向梓砂身边直哭,被这一吓连哭都忘了,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向梓砂瞪寒星骆一眼,“你干嘛吓她,又不是她的错。”
寒星骆的怒气简直快要有形有质地烧起来。她的右手小臂上永远都有一条裂纹!感觉就像自己最喜欢的兵书,有人非要手贱拿毛笔划掉一行字,再也无法恢复如初!这种不可磨灭的印记,他还都舍不得留下,竟然有人这么大胆,给她留下不能复原的伤!杜梦泉,你、不、要、命、了、么?!
奉命去叫杜梦泉的下人幸灾乐祸,故意不告诉她寒星骆在气头上。她还想着能见到将军,对镜整好衣衫发鬓才满心欢喜地过去,结果一进门就被寒星骆的表情吓得不敢动弹。
寒星骆站在向梓砂身前,眉色冷厉,“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踢到她右手?”
杜梦泉心底泛起一股寒意,强辩道:“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我只是想教训个下人!这有什么不对!”
寒星骆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有,还是没有?”
杜梦泉嚅喏几句,终于忐忑地小声答道:“有…”
寒星骆动作极快地挥了一掌,杜梦泉被他的大力扇得踉跄扑倒,半边脸立刻肿起来。不要说杜梦泉,连向梓砂都被他吓懵了。
“我府里不需要这种粗野泼妇。李管家,立刻帮我写一封休书拿过来。”寒星骆对着送完大夫刚进门的管家说。管家一看寒星骆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好,一声都没敢吭就去照办了。杜梦泉惊醒过来,跪在寒星骆脚边哭喊乞求原谅,那卑微的样子让人看了难心。向梓砂看看寒星骆,“大夫都说了行动无碍,你就饶了她吧,我没事,就当纹身好了。”
“你别管!”寒星骆冷着脸,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对她口气这么重。她被这话一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看地上的女子惊惶失态。
杜梦泉说了半天话寒星骆也不为所动,一会儿管家写好了休书拿过来,寒星骆连内容都不看就署名盖章。杜梦泉也心生怨气,叫道:“我这些年一心一意伺候你,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水性杨花相貌平庸的女人吗?!你知不知道她把府里的男人都勾搭了个遍!”
“你胡说!”欣悠先忍不住反驳,“因为姑娘体恤下人我们才护着她的!你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她自己心里清楚!”杜梦泉还要再说,抬头却被寒星骆的眼神吓得噤声。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寒星骆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气势与手段都是冰冷残酷的。他提小鸡似的轻松单手捏着杜梦泉的脖子拎起她直到她痛苦地踮起双脚脸色涨红。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死,还是滚?”
寒星骆松开手,杜梦泉腿软跪倒,然后立刻挣扎着爬起来,脸色苍白惊恐地夺门而出。只怕她今天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竟是这样冷酷无情,对她没有半点异于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