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歇着吧,明儿还要早朝。”
“唔。”刘骆揉着自己的鼻梁,“知道了,你下去吧。”
最近他的精神越来越不济,一方面跟整日埋头国事有关,一方面也是杂事繁琐、忧劳过度加之身体旧疾频犯不曾好好调养,除了梦魇外,还经常会头痛。华月到了适婚的年龄,她的脾气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远嫁外邦又怕她吃苦,毕竟自己还是亏欠她。含春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请辞留在酆都。仲夏娶了楠儿,也不能成日在宫里值守。罗聿虽说是回来了,亦不肯入朝为官,闲赋在家。身边能用的、可靠的人寥寥无几。
起身走到门口,月色朦胧,恍惚间青渐朝她走来,一身素净打扮,步摇轻动、香风习习。他一喜,上前去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皇上,皇上!快传太医!”李德才的声音急变了调。
一时胡中正过来,搭着脉诊了半天,摇头叹气:“皇上还是没有听微臣的,这病日积月累的,怕是难好哇。”
李德才皱眉问:“那怎么办?”
“我是没有办法了,不过有一个人兴许还能一试,就怕她不肯来。”
“胡太医尽管说,老奴就是磕头抬轿也要把那人给请来。”
清晨的阳光照进院子,欢快的雀啾声此起彼伏。青渐打理好花草,照常打算出门去医馆看诊。
“主子,胡太医来了。”刘嬷嬷过来道,“好像还有李总管。”
他们?青渐站定,那二人也走进院里。胡中正当头一拜,青渐忙忙上去扶起。
“娘娘。”
不要再叫我娘娘,我已经是普通百姓了。青渐比划着对他说。
“在老臣心里,您永远是娘娘。今日来,老臣不为别的,只为天下苍生。”
是皇上出了什么事?
胡中正忧色满面:“皇上自娘娘去后一直不肯好好调理身子,忧劳成疾,此刻昏迷在枕,以臣的能力已是无法转圜,还请娘娘看在往日情份上出手相救,臣替皇上、替天下谢娘娘的恩德了。”
说着又是一跪,后面李德才亦跪云:“奴才知道娘娘上次回宫时就立誓再不入宫,所以奴才斗胆将皇上带出宫外,请娘娘一定要治好皇上。”
青渐重重一叹,比划道:你们俩个也太冒失了,这样把皇上带出来也不怕出事。赶紧把人抬进屋来。
望着刘骆的面容,她的心里滋味陈杂。终究不是她想的那样,远离就可以不闻不问。即便今日他们不将皇上送来,而是要她入宫,她亦会去吧。苦笑一回,不想其他,沉心细断,心底愈加沉重。之前看他还好,怎如此快就把身子糟蹋到这步田地。取出银针施了一回,刘骆渐渐醒转。
“阿渐。”他虚弱的唤她,握住她的手。
青渐轻轻抽出手去,转身对胡中正手语道:我还要去配药,劳烦你们照顾皇上。
从药柜里抓出几种药材,分别用小秤称了倒进药臼里研磨,再从药臼里取出细粒放进煎药的瓦罐,兑上水,小心的看着火候。
“主子,这种事就交给奴婢来做吧。”楠儿抢过她手里的扇子。
青渐笑笑,朝她比道:我多放了一成药,待会熬成两碗一起送来。
楠儿点点头。
回到那屋,刘骆又睡了过去。胡中正见青渐进来,有些焦虑之色:“娘娘,如何皇上又睡过去了?”
没事,他身子虚弱,待会喝了药应该可以见效。
“那微臣就放心了。”
青渐坐到床头去看着刘骆,睡梦中似是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的纠结着。她忍不住伸手去替他抚平了。
过了一刻,楠儿送药进来,胡中正见是两碗,有些疑惑,问:“这……”
青渐笑笑端起一碗送到自己唇边,胡中正瞧她要以身试药,连忙出手去阻止:“娘娘不可!”
见他慌张的样子,她笑比道:无妨,皇上的药必须要有人来试。我自有化解的法子。
药连服了三日,刘骆的病情有了起色,不再整日昏睡。青渐每次都挑他睡着的时候才过来看,以致他总是见不着人,又隐隐觉得她来过。这日为着见到她,他假装睡着,耐心的听着她进来的动静,直至她走到床前才猛然睁开眼。
“果然是你!”他捉住她的手。
青渐似是不悦的扭过脸去。
“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么?”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怎样和你相处。她默默在心里说。
“唉。”刘骆叹,“这又是何苦,罢,你不愿意见我,我这就回去。”挣扎着要起来,却是一阵晕眩。
青渐瞧见心叹,将他按下躺好,比划道:你好好休息,别多想,我去端药过来。
走到厨房,楠儿正在滤药渣子,青渐过去轻拍她一下,示意自己来。
楠儿放下道:“皇上可好点了?”
见青渐只顾专心的滤药,她又笑说:“主子这样经心,想是原谅皇上了。”
“主子?”楠儿发觉不对,轻轻摇晃她的胳膊。
青渐茫然的看着她,但见楠儿双唇上下翕张,却什么也听不见。这药的作用到底伤到了她的听觉,揉揉耳轮,她努力试着再去听,只有嗡嗡的乱响声。手里一抖,差点将药碗掀翻。定了定心神,她朝楠儿打手势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去把药端给皇上。
楠儿犹豫着不肯走,目光里探究的看着她,硬是被她连推带攘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