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怎了?!眉跳心拎。刘骆强压下慌乱,镇定曰:“何事?”
兰心似泣状:“娘娘也不知怎的,竟说要剃度出家,这会已经到宗庙了。”
汗然。刘骆起而命人摆驾宗庙。
烟雾缭绕下,祠堂宗庙内一个个先皇牌位林立。主事的师太皱眉看着跪在蒲团上的青渐。后宫嫔妃的结局,好的自不用说,差的,除了赐死、打入冷宫,走进宗庙的也不在少数。有的是因皇帝仙逝,希望保有最后的尊严而为之,有的则是皇命在身被逼无奈。像眼前这位,还真是教人头疼。若是许她出家,一则皇帝健在,一则并无圣谕;若是不许她出家,瞧她那被毁去的容颜,亦是难在后宫出头,到时君恩无存、被人糟践,更是可怜。
木鱼声中,青渐双手合十,闭目祷告。如果说那夜的梦是上天的训告,那她如今所做正是顺应天命。
刘骆远远见着熟悉的背影跪在殿前,衣衫已换了灰衣素服,当真锥心泣血,脚步急急跨进门槛,指着青渐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丝毫不动,青渐轻语:“请皇上恕妾不能起身迎驾,妾心意已决,日后会在此为皇上祈祷万事顺遂。”
“朕不许!!”
“皇上,您不是没见过妾已毁的容颜。这等丑态只怕玷污了皇上的龙目。”
刘骆蹲下身看着她,放低声道:“我说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
青渐亦低云:“你不用对我一时好,一时恼的。这样的恩宠,妾受不了。”
眼中色冷,痛心疾首:“是你的不在乎让朕沦落至此,要到何时你才会在乎我?”
青渐用只有二人才听见的声音说:“骥儿、杨柳、罗聿、徐长卿,他们是怎么死的,你不会不清楚。这么多条人命,你每晚睡的着么?我这么做也是为你、为自己赎罪。凡事当顺天意而为之,到今日你还看不清、想不透吗?”
被她刺到痛处,刘骆怒吼:“朕不信天意!若有天意,朕便是!!”
青渐站起,面向他揭开纱巾露出可怖的面貌,刘骆不禁怔住。
“刘骆,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吗?人生最痛苦的不是爱别离,”她顿了顿,轻吐数句,却是让刘骆浑身冻结的话语,“而是怨憎会。明明已经不相爱了,还要苦苦纠缠,只会让彼此更生厌倦烦恼。”
她说什么了?怨憎会!何时,他和她已经不是爱,而是怨,不是相思,而是憎恶?她说的没错,他的心已经扭曲,不管她爱不爱都要执意将她留下。细想她这次回宫后,他并没有对她太多好言好语,不仅数度令她陷入危险,还总是折磨她。其实无论她怎样做都不能令自己满意,因为他已不是当年深爱她、只愿意为她付出的那个人。爱若变成一味的索取,终将走向灭亡。这时的醒悟似乎太迟了,她不会再原谅自己,而一切亦无法从头开始。
极其艰难的笑了一下,刘骆帮她重新蒙上面纱:“你愿意怎样,便怎样罢。”说着,颓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外。
刘骆走后,青渐便再度要求师太帮自己受戒,师太叹了叹,道:“出家重在修心,剃度一事不急一时。不如先带发修行,以免日后反悔。”
青渐不好再坚持,因搬入宗庙带发修行。
是夜,中秋。宫中宴乐隐隐。楠儿带了一篮子月饼点心过来探望,因劝:“主子,皇上都已经让步了,您也消停些吧,闹到这个境况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你以为我是故意拿乔?”青渐看了看她带来的月饼,不无感触,“我是真心想替他赎罪,也是自我悔过之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好什么好?”楠儿嘟囔道,“你是做了好人,便宜都让人家占了,自己在这做孤鬼。”
“这是怎的说?”
楠儿嘟嘴云:“惠嫔有喜了。”
青渐微笑:“这是好事啊。”他终于再度有了子嗣,这是她所希望的。
月更圆了,感觉到身上微微的痛楚,青渐忙开口想打发走楠儿。
楠儿却是细心,察觉不对,急问:“主子可是旧疾又发作了?”
知是瞒不过,微微点头。楠儿忙要去找太医过来,青渐一把抓住她,摇首示意不用。
“主子这又是何苦,修行就够苦的了,如今还要承受这些……”言到一半,不由潸然。
青渐皱眉忍痛,方要开口宽慰她,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虽失去内力,到底曾经练过,耳力比寻常人要不同。瞬时警惕,低语喝止楠儿:“有人。”
楠儿看向门口,果有一人长身而立。是仲夏。
“皇上让臣来给娘娘送药。”仲夏的手里是用来装药盅的提篮。
楠儿喜出望外的接过呈上:“主子,皇上还是惦着您的。”
药引是他的血,她服了也不止一剂,如此说来他们早就分不出彼此。深深的一叹,她撩起面纱低头自楠儿手里喝下那碗苦涩。谁欠谁的已经不重要,此刻她只想平静的活下去,不要再惹出什么风波来。
药到痛除,青渐欠身微微施礼以谢仲夏,仲夏亦回礼,口中道:“这是微臣份内之事。”回身看看外间静僻无人,这才悄言:“娘娘,关于乐王一事微臣需向娘娘请罪。”
听他突然提起骥儿,青渐悲从中来,忍痛云:“此事与你无干,我不怪你。”
“其实乐王殿下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