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百般狐疑,问:“怎的未听父皇和娘娘提及?”
“公主您有所不知,这次皇上出行前,本宫曾随口说了句念想家中亲人,哪里想皇上如此有心,当真去寻。我这个姐姐独居在家也是孤怜之人,若今接进来倒可与本宫相伴一处,正是天恩浩荡。”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连青渐亦有几分愿意相信,不禁莞尔。
陆玉婵啊陆玉婵,你真当本公主那么好骗?你想向皇上讨好卖乖,哼,我倒看看你可有本事把这副模子给比下去。华月暗地寻思定,因笑说:“亏得娘娘来的巧,不然本公主岂非怠慢了。既这么着,也不好留你,相信你们姐妹有话要叙,且去吧。”
回得朝露宫,陆玉婵斥退外人,才向青渐问道:“你到底是谁?”
“娘娘都说了我是您的堂姐,如何又问?”青渐故意拿话堵她。
“你是不想和我说实话么?”陆玉婵望天而叹,“珍妃姐姐已死,皇上巴巴的带你回来,你又长得和姐姐一般,若未猜错,你该是皇上真正心系的陆氏才人。”
原来她并不知坠儿便是我,青渐暗思,如此也对,就顺了她的意思再作打算,乃笑:“娘娘果然聪颖。”
“真的是你。”陆玉婵听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面容反黯淡下来,顿了顿,道,“我听说皇上将你安置在芙清苑,那地方偏僻,东西也不全,不若就在本宫这里住下,皇上想见也方便。”
她定以为自己是来和她争宠的吧,青渐暗笑,亦不好挑明,只曰:“但凭娘娘做主。”之前她是朝露宫的主位,她要仰仗她的庇护,而今掉了一个个,真的是世事难料。
将青渐送往东厢,翠环回来向陆玉婵禀报:“主子,一切安排妥了。”
“很好,你赶紧吩咐下面好好备膳,若本宫没猜错,皇上晚间必定过来。”
挨晚,刘骆果至。进内,见青渐正与陆玉婵在一处绣花,似是不悦兼意外道:“你怎么在此?”
陆玉婵起身万福,解释云:“白日在公主屋里坐了会,见着姐姐,猜想定是皇上当年久寻不遇的陆才人,妾身便自作主张邀回宫内一叙。”
话说的含蓄婉转,亦将从公主手里救下自己之事分毫不落的表达出来,她真的不是当年那么简单的陆玉婵了,青渐暗叹。的确,能从濯洗房出来又复位,岂是光凭巧合便能做到?
“罢了。”刘骆深望青渐,眉目间辨不出喜怒,“用膳罢。”
外面传膳进来,皆是精细小炒,颜色喜人,香气诱惑。陆玉婵边替刘骆布菜边道:“皇上真个有口福,这几道小菜是妾亲手烹煮为姐姐接风的,您尝尝。”转身见青渐站在旁边还未坐下,连忙招呼,“姐姐怎么还站着,虽是皇上在,也不用如此拘束。”
刘骆举箸冷言:“既你喜欢站着,便在旁伺候吧。”
“这如何使得?”陆玉婵看向刘骆,见他眼中隐隐怒气,不敢再多说,只好笑道,“那妾也站着好了。”
刘骆一伸手将她揽到膝上坐下,陆玉婵不意皇上这么大胆的举动,素日也不曾,又是惊又是羞,低头细嗔:“皇上,姐姐还在这儿呢。”
“朕喜欢怎样就怎样,难道还要看别人脸色?”刘骆越发将陆玉婵搂紧,情形好不暧昧。
青渐哪里不知他的故意作给自己看,反没有半丝尴尬与难过,低道:“奴婢先行告退,不打扰皇上和娘娘用膳。”
“朕准你走了么?”一声叱问。
“皇上有娘娘伺候,奴婢笨手笨脚的怕碍事。”
刘骆闻言盯着青渐,想看清楚她的神情,奈何她又低着头。你嫉妒了么?为何要这样卑谦?总是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莫非朕在你心中真的可有可无?心里气恼,不禁喝道:“过来倒酒!”
青渐咬唇,慢慢挪过去替他斟酒,眼神不经意瞟了他一回,瞧见他满满的怒色,手里吓得一抖将酒洒出些许。立即招来刘骆的斥骂:“蠢才!给朕滚出去跪着。”
以为她或多或少会委屈流泪,哪晓得她如获大赦,微微一福迅速的走出屋去。刘骆闷闷不快,一口将酒吞下,又去倒。陆玉婵见状媚柔婉劝:“皇上何必这样,姐姐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妾身替她赔个不是。”言罢自罚一杯,又殷勤的布菜。刘骆定睛看了看陆玉婵,忽然二话不说低头热辣的吻去。陆玉婵甚是疑惑,却身不由已的被刘骆引领着,喘息连连。
缠绵的影子落在窗上,青渐不禁失笑:刘骆,你好幼稚,这样便会让我吃醋不成。从我筹谋假死的那日起,就已经决意放下你我之间的情意。爱过,曾经,但是无法永远。那么多人和事阻挡在我们之间,抹不去、磨不灭。纵然爱得如火如荼,最终亦是要凋谢。不如淡淡似水,各自走各自的路。
里面刘骆吻到一半,更将陆玉婵抱起径直走到床前放下。陆玉婵娇羞闭目,只待刘骆的宠幸,岂料半晌毫无动静。睁开眼看时,刘骆好整以暇的坐在床边,气息平稳、面色淡然,毫无刚刚的热情,心头热切之火刹那熄灭。她坐起身来,试探道:“皇上,可是担心姐姐?”
刘骆背对着她不语,陆玉婵不敢造次,转到他面前这才瞧见他泫然欲泣的样子,忙抽出帕子递去。刘骆扭身紧紧抱住她,泪下。到底你还是为她难过,为她落泪,我守着的不过是你的空壳。念及此,陆玉婵心酸莫名,直愣愣的望着榻前簌簌滴落的灯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