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渐面上窜过红云,动作迅速的躺到刘骆身边,闭目装睡。又好气又好笑,刘骆替她拽好被角,这才躺平,低沉道:“你走了之后,朕就没有睡过一晚踏实的觉。每常自悔,当初不该放弃你,更不该当这个皇帝。事到如今,朕知道回不去从前,对你也并无太多奢望。只求日日能见到,心安而已。”
见她不作反应,刘骆轻叹,自阖目睡去。次晨出发,如是几晚二人皆是同床合衣而眠,转眼抵达京都。
“公主,皇上回来了。”一得到刘骆进城的消息,蕴容赶着进屋回禀。
华月乐的一下子扔开手中的绣花绷子,喜向彩鸳说:“快,帮我看看穿什么衣服去迎接父皇。”
蕴容瞧见主子的兴奋劲,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磨蹭什么啊?过来替本公主梳头啊。”华月满心高兴,再一看蕴容吞吞吐吐的模样,疑惑不已,“怎了?”
“禀公主,是,是皇上带了,带了一个人回来。”
手里的碧玉佩一下掉在地上,华月眼中色变:“你给本公主再说一次!”
“奴婢,奴婢也只是听说,那人长的酷似已故的珍妃娘娘。”
冷笑一声,华月坐下幽幽问道:“是么?有多像?”
蕴容慌慌的跪了:“奴婢没有亲见。”
“既然没有亲见,就不要乱嚼舌根子,还要本公主教你怎么做么?!”
“奴,奴婢明白。”蕴容叩首出来方敢擦着头上的冷汗。比起一年前皇后刚刚过世那会,公主显然成熟了许多,对待下人的严厉狠辣劲亦日涨。若是传闻属实,这后宫怕是又不得安宁了。
刘骆的车马进得宫内,这边早有累积如山的政务请示折子递上,催命似的一刻也不得休。于是匆匆命李德才将青渐安置在芙清苑内,自去处理那些烦难。
李德才见着青渐,面上微诧,到底是宫中老人处变不惊,一瞬间便换作笑颜迎上。
芙清苑。细碎的石子路,郁郁芳草,剪剪红香,不禁令她想起第一次踏入此地的感受。所有的陈设景致都如故,只是人事沧桑教人心酸。
“小主,皇上吩咐让您先在此落脚,等他忙完了自会来看您。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一会奴才让他们再拨两个人过来伺候。”
“李总管客气,我一个奴婢,哪需要人伺候,能在此静雅已经是天恩。”
二人正谦着,蕴容走来对青渐道:“公主传召你过去。”打远处她见着这位的容貌活脱脱是珍妃回魂,心里便小鼓敲着,硬在壮胆上来传话。
李德才一惊,脸上依旧是笑:“这怕是不妥吧?皇上尚未安排这位的去处——”
“无妨,既然公主想见奴婢,奴婢去就是了。”青渐瞧出李德才有心维护,亦知公主为何传召。既来了就没有躲着的道理,她也想看看那孩子出落成怎样。
怕她吃亏,李德才便跟着去了。进入雍和宫,一股肃然之气扑面而来。青渐放眼环视,奢华之下更多是威严气息,比起贺兰燕在世时犹甚。
“你就是父皇带回来的人?”华月在宝座上轻慢的问。不过十岁的孩子,气宇间俨然皇家风范。
“奴婢陆氏叩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十分周全的一礼拜下。从看见华月第一眼,她就觉出了深深的怨恨之气,不能有任何把柄落下,青渐暗道。
“你长的真像珍妃娘娘,你,真的不是?”华月到底是小孩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召见的目的,直剌剌的问。
珍妃已死,她若认,必然引来轩然大波,权衡轻重,青渐摇头否认:“奴婢哪有那个福分。”
华月暗笑:“那好的很,本公主从前和珍妃娘娘十分投缘,今见了你倒是很合心,不如留下吧。”
李德才刚刚一直忍着不出声,听到此句,忙道:“公主不可啊。”
“有何不可?素日父皇哪桩不依我?你个狗奴才胆敢阻拦,简直是活腻了!”
“陆婕妤到——”
这里尴尬未解,门口一声宣。公主眼浮觑笑,见得人至亦无起身之意,只在座上淡道:“陆娘娘好雅兴,今儿倒有空来看华月。”
按公主的辈分和年纪,见着陆玉婵都该行个平礼,这会如此,明显是给她难看。陆玉婵非但没有不自在,更是笑容满满、和颜悦色:“哟,瞧公主说的。本宫是得了些好东西,知道公主必定喜欢。”纤手一招,身边的翠环将托盘呈来,里面是几碟子时新的花样果子:绞成莲花状的糖酥、蜜腌的杨梅、碧绿莹莹的豌豆黄、剔透的水晶糕。
华月瞧了一眼,酸道:“多谢陆娘娘,可惜昨儿太医才嘱了不能多食甜品,说是吃过了坏牙、伤胃。”
陆玉婵脸色微白,又赶紧堆笑:“只是说少吃,也没让禁,尝些还是使得的。”
华月拈起一片糖酥瞧着,连看都不看她便问:“娘娘怕不单是来送吃的吧?”
有些讪讪的,陆玉婵道:“今日闻听皇上带了一个人进宫,所以好奇,来瞧瞧。”这边扭头才看着青渐,面色惊讶,唤了声,“姐姐。”
李德才暗暗心乱,只说不好,趁人不备悄悄儿的开溜去给皇上报信。
公主听她唤青渐为姐姐,故笑:“陆娘娘也觉得她像珍妃娘娘么?”
青渐眉头轻动,又不好给她暗示,却见陆玉婵声情并茂泪下:“想不到一别数载还能见到家姐。”乃转身对公主云,“这位正是本宫的堂姊妹,不想皇上会为了本宫将她接进来,真是天可怜见。”
这下轮到公主和青渐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