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情绪油然而生。
尹后面带讥色,绕着她走了一圈,咂舌云:“山鸡打扮起来倒也勉强能看,只不过,糊弄那些没见过凤凰的倒也罢了。”
低眉顺眼,青渐不作任何辩答。他已经给了她太多,她自然要迁就他的母亲。
“怎么?知道无地自容还敢站在这?”
缓缓抬起头,青渐道:“妾身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日后全凭母后教导。”又是欠身一拜,礼数周全,再无差错可挑。
尹后不料她柔顺至此,心恨无奈,冷言:“别以为这个位子那么好坐,哀家也是熬了十几年才有今日的风光,你——还有的罪受。”
诚如尹后所说,遭罪的事才刚开始,光是这身庆典的华服就要了她半条命。繁复的装束、沉重的头饰,早前也就是在回纥替嫁的时候体验过。也不知是默棘拉特别看重的意思,还是尹后故意刁难,这次的婚典仪式格外繁琐。她顶着头冠在桑塔的搀扶下走上天台,他在台上等着她,满脸柔和。
隆重的叩拜天地,携手相对,郑重的弯下身子,眼角的余光瞥到对方,会心一笑。犀角杯子盛满缔结良缘的美酒,举起,交叠过他的臂弯,送到唇边。甘甜、芳香。这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么?幸运的如同做梦,不,比梦还要真实、圆满。臣民欢呼声中,圣女施法让天空洒落无数的缤纷落英。
“累么?”他悄在她耳边问。
为着他的体贴,她感动的差点流泪,微微湿润的眼眶望着他。时间停在此刻便好,在情感还没有褪色,在彼此还没有生厌——忆起往昔的片段,同样是大婚的那天,占星台、金杯、凤冠、刘骆的眉眼、令她中毒的合卺酒——心头一阵乱跳。
“青儿?”见她脸色煞白像魇住了一样,他忙轻轻摇她。
回神。她用不自然的笑掩饰着,歉疚道:“我没事。”
祭天、接受臣民朝拜等仪式折腾了半天,然后是盛大的晚宴。青渐得以到内室换下一身轻便些的装束,刚刚梳妆更换好衣服,默棘拉走了进来。
“可汗?”她有些惊讶,他这会该在席上才是。桑塔知趣的笑退了出去。
“还叫可汗?”他佯作愠怒,见她有点拘束,复笑问,“你怎么了?”
“默。”她低唤,想说的话梗在心里难以言状。她好怕,好怕失去,好怕这是梦,好怕自己又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
见她这样深情凝望着自己,他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将她的头靠在胸前:“不要想太多,有我。”
急匆匆的脚步,默棘拉的耳力极好,听到这声音倍加警醒,才将青渐揽在身后,那人便跨进门,顾不上行礼大声禀报:“可汗,赫赫其王子失踪了。”来人是梅录果尔手下的一名亲兵。
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候。端详着亲兵呈上的玉玦,他不禁满面寒意。那是赫赫其随身的饰物,如此说来他是被人挟持了。定是薛延陀!当日乙失答死后局势一片混乱,他竟忽略了一个人。
“传令下去,即刻取消宴庆,全面警戒、搜寻,不得放过任何可疑人等!”默棘拉冷声命道,转向青渐,“实在是抱歉——”
青渐赶紧用手掩住他的口:“是我该觉得抱歉才是。”
昏暗的灯下,慢慢醒转。头痛。奇怪,这是什么地方?
“醒了?”
“啊——是你?”赫赫其看清对方,松了口气,忽又想到什么紧张起来。
黑衣人笑了笑:“怎么?看到老朋友不开心?”
“忽柯沁,我可先申明一下,毒杀乙失答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忽柯沁玩弄着匕首,嗤笑:“赫赫其,你可是墙头草哇。原本说好的三分天下,现在我什么都没捞着,还差点丢了性命,这笔账该怎么算?”寒凉的匕首刷的逼近他的面庞。
赫赫其害怕不已失声怪叫,忽柯沁满足的看着他的熊样哈哈大笑,笑毕,云:“你的账我们后面再说,现在,我要弄死他。你不是也很想他死么,这一回,该不会又临阵倒戈了吧?”
眼见对方的匕首在他脸上轻轻游走,赫赫其胆颤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我……”
“听着,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然——”一扬手,将匕首插进赫赫其的一只臂膀,顿时惨叫声响起、鲜血淋漓。
“禀报可汗,刚刚收到一封箭书。”
默棘拉接过书信看了,气恼的揉成一团。
青渐急问:“怎了?”
“对方要我拿国玺去换。”
“不要。”青渐燃起担忧之色。
“赫赫其再不济也是我兄长,更何况那个人不除掉,就不会有安宁之日。”
“让属下陪可汗去吧。”梅录果尔道。
“不行,信中说要我单独前往,而且以防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将军还是坐镇军中为好。”
夜。林子里诡异的黑影跃动。赫赫其被绑在一根树上。
“救我!”
忽柯沁从树后走出,此时她不再蒙面,露出姣好的容貌,是那种带着杀气的冷艳。看着单独前来的默棘拉,她有些不可置信:“你还挺守信。”
“放了他。”
“我要的东西呢?”
默棘拉抛出个小盒,同时射出一枚回旋镖割断捆绑赫赫其的绳索。忽柯沁急切的跃起去抓空中的盒子,那边赫赫其失去禁锢飞快的跑向默棘拉身边。就在握住盒子的瞬息,忽柯沁察觉到什么,迅速将盒子扔出,半空炸开了一个闷雷。
“你敢骗我!”怒色乍现。
赫赫其趁着这空当已跑到默棘拉身后,嘴里嘟囔着:“吓死我了。”
默棘拉沉着淡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可不一定。”忽柯沁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