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什么?”伴舞的槿香见她杵在那儿不动,作势舞到她身后小声提醒。
青渐回神,她现在是茜桃,不是青渐。有易容的面具和浓妆遮掩,还有这样的身份,他含春是怎样也想不到的。想着心下顿安了,继续表演起来。接过伴舞女子端来的金杯,以掷暗器的手法在地上布下一个八卦阵型。她轻灵的跃起,单足稳稳的立在金杯上。没错,她就是要在这八只小小的金杯上舞蹈。边舞边执起酒壶在八只杯中注入不同的水,这样她特制的贴金鞋尖点在这八只玲珑的酒杯上,自然会发出不同的清越声响。如此巧妙的构思为她赢得满场掌声,她施施然对着台下一拜,就要退回后场。
座中有人叫道:“不过瘾,再来一曲!”
青渐微微一慌,求救的看向莲姨,莲姨露出个“你且放心”的笑,站出云:“这可不成,头牌就得有头牌的规矩,今晚的演出就到这儿,若是哪位还想欣赏我们茜桃的歌舞,不妨按规矩办事。”
“什么规矩啊?”底下有人问。
莲姨妩媚的笑按鬓角,带有些吊人胃口的语气道:“规矩嘛就是‘酒、色、财、气’。”
一语引发大家的好奇不禁追问:“何谓‘酒、色、财、气’?”
莲姨笑而不答,拍拍手,底下有人端来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四只坛子,每只坛子上都用红纸贴着一个字。莲姨解释道:“谁若是能连过这四关,自是请进后厢。不过,我有言在先,这四关可没那么简单,若是上台来挑战的,必须先签下生死状。”
话一出,好多人畏缩不前。本来只是来寻乐,弄到生死攸关就不值得了。
“在下愿意一试。”
青渐刚走到屏风后,听到有人应声,那声音又极其熟,心道坏事。越是想躲的越是躲不开,只好祈祷他千万不要过关才是。
含春挥笔签下生死状,三两步走上台来,揭开第一个坛子,浓郁的酒香飘散四周,有酒量浅的直接晕乎过去。他淡淡一笑,道声:“好酒。”捧起坛子喝了个底朝天。唔,滋味竟比“醉沉香”来的好,该问问这酒的酿法,回去也弄上几坛。想着伸手去揭开第二个坛子,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愣了一下,他明白过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莲姨赞许:“解的好,请公子以此为题一赋。”
“林间散去还有雾,雾迷前方不识途,问道无人来相指,崎岖平缓皆于足。”
青渐在屏风后闻他的诗句,心内有感,神思微动。
第三个坛子贴着个“财”字,打开依旧是空的。含春知道其意是要将财物填满这坛子,却也明白不是几锭金银、些许珠宝可以打发过去。思索片刻,将手上的指环抹了下来。那枚指环本身也是紫金打造,价值不菲。
莲姨轻蔑的笑问:“就这些?公子未免太小气了吧。”
“此物代表一个愿望,只要在下活着一日,无论金山银塔,性命物件,皆可允诺。岂不比俗物要值钱?”
莲姨被堵得无话可说,脸上有些着恼,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道:“公子倒是好大气,就不知最后这一关的运气如何了。我不妨告诉公子,这里面装着十条蛇,只有一条是无毒的,若是公子能抓出那条蛇来,就算过关。”
下面众人暗暗替他捏着一把汗,这摆明了是死局嘛,别说是十条,就算里面只有一条毒蛇,也不能保证一定不被咬到。
“有趣。”含春非但没有一丝惧怕的颜色,相反还兴致勃勃,毫不犹豫的将手伸进坛子。面上突然一紧,底下人皆叹息——定是被毒蛇咬中了,可怜年纪轻轻的——下一刻只见他哈哈大笑着将一条水蛇擒在手里,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众人看毕这一幕惊险,皆松了口气,殊不知有人为着这一结果暗暗焦虑。
后厢,青渐坐的琴前抚着一曲山高月小,含春笑盈盈自门外入,脚步微踉。
“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她尽量保持平和的语调,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
含春隔着一张桌子坐下,玩味的看着她:“我怎么就觉得你好像一个人。”
“公子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说过这句话?”青渐反堵他一句,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含春笑摇食指:“不不不,我只对美丽的女人说。”
听他调谑自己的口吻,青渐暗思:难道他没有认出自己?若是认出该不会这般轻薄吧。
“你好像很怕我。”就在青渐走神的一刻,他已近前去捉她的手。
慌收回手,她厉色道:“我是卖艺不卖身的,公子请自重。”
讪讪的缩回手,含春道:“还真是可惜,我本来是想给你看看手相。”
“公子还会看相?”青渐侧过面去,不敢直视。
“没错,若说你这面相吧,不应该是如此。”
心跳漏了半拍,她故作冷静:“那该是怎样?”
“姑娘生来命运坎坷,但亦有富贵之处,若是——”含春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下去。
青渐心知他机敏,自己问下去八成正中他的圈套。此刻也不晓得他知道多少,还是混过去为妙。佯作不悦负气状:“公子这是拿我这苦命人消遣呢,如是想听曲观舞,茜桃自当从命,否则还请公子高抬贵手。”说着含怨带泪,楚楚可怜。
这一下正中含春的死穴,他素来最怕女人哭,不禁“嗨”的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