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才看着华月从冷宫里颓丧的走出来,还不及开口,华月跪倒在他跟前,着实吓了他一跳:“公主快请起来,折煞奴才了。”
“李总管,你救救我母后吧。”
李德才扶起她,感慨:“公主尚且年幼,不懂得这世间的道理,有道是救人治病,改运不改命啊。”
华月泪水涟涟,垂头不语,半晌忍痛央求说:“替我送母后一程,别让她太痛苦。她生前最爱惜容颜,不能委屈了她。”
“哎。”李德才答应着,婉劝,“公主请回吧。”
太熙五年八月十六,前皇后殁于冷宫。因是废后,未入皇陵,而是与普通宫女一般葬于宫外合陵。一夕之间贺兰族荣宠顿没,文相地位岌岌可危,朝内权势暗流涌动,一拨是丽妃派,一拨是文相派,剩下少许处于观望中立状。
夜幕低垂,月依旧圆好。
“可都安排好了?”青渐对着镜子又重新审视了一下妆容。
“娘娘放心,这场好戏保管——”
“别光说的好听,出了岔子你我都是个‘死’字,你可忘记在冷宫里的事了?”青渐打断楠儿,声音里带着些微颤抖,她是怕的,不是怕死,而是怕背叛。
楠儿觉出她的担心,上前细心替她整理衣服褶子,轻问:“娘娘还是信不过蕊线?”
“古语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今用她实属迫不得已,你盯紧咯,有什么不对的咱们好早做打算。”
“是。”
两个影子穿过僻静的小路来到常人不会去的归燕堂。那里是给妃嫔小憩的院落,白日间或有人走动,到了晚间却是安宁,离着后宫住处也远,旁人是万万不会特意走到这里的。
“你去罢,待会见我信号再出来。”青渐嘱了楠儿,楠儿退去。
与此同时,蕊线那边去给瑞云殿通风报信,丽妃闻风大喜,脚步急急的赶来。
“慢。”将接近归燕堂时,丽妃挥手令众人止步,“人太多了反而坏事,无痕,就你还有蕊线跟着,其他人在此候着。”
三人悄步来到院落,隔着半镂空的花墙果见一影在那楼栏边徘徊,不是青渐还有谁。
“只她一个?另一个呢?”丽妃轻声斥问蕊线。
“奴婢确信已将书信两边都传达了,只怕再等等就来。”蕊线答道。
待了半刻,当真见着一颀长的身影至,两人似是相见恨晚,人影缠绵、相牵相拥。
丽妃撇嘴不屑,面上得意道:“走,出去,拿住他们。”
三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院落,丽妃还不及出口质问,身边的无痕便倒了下去,吓得她赶紧回身,正看见一个小太监在身后,手里尚提着棍子。
“珍嫔你好大的胆子,私会情人还敢伤我的人!”丽妃又怒又气就要放声喊人,被青渐眼疾手快的点了哑穴。
发觉出不了声,丽妃心下惶恐,双手护着喉咙拼命想要发出声来,又拿眼色命蕊线去唤人,哪料蕊线动也不动。再看那之前所谓的“情人”竟是楠儿扮的,立知上当,慌着要逃。
青渐哪容她走,笑着逼她至墙根,字字清晰:“今儿个是你自找的。你若不想害我,我又怎会害你?你和贺兰氏联手屡屡害我,还要了我孩儿的命,如今她已遭报应,现在轮到你了。小元子,把人拖进来。”
小元子应声出去和小欣子抬进一个昏迷的人,正是丽妃宫外负责值守的侍卫。
“你们知道怎么做了吧?”青渐面上浮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奴才知道。”小元子、小欣子笑应着上来扭丽妃,丽妃惊恐的挣扎,青渐摇摇头,一个手刀劈晕了。
布置就续,青渐满意的看看蕊线:“本宫没有信错你,只是我再不敢用你了,明儿你去领了银子就出宫吧,反正你也快到年纪,早些出去也好。”
蕊线叩头千恩万谢。青渐等人也悄无声息的退回朝露宫,一夜好眠。
再说丽妃那边的人侯在外边久不见召唤,站的久了不免牢骚,领头的一个宫女道:“不若去看看。”众人道好,便“巧巧”的撞见自个主子的“好事”。这样哪里还瞒得住,不消半日传到刘骆那里。一道旨意贬了最末等的位份迁出瑞云殿,另处置了一干多嘴的宫女太监,勉强平息。不到半月功夫,后宫一妃一后皆陨落,实是前所未有,众人虽不敢议论,皆知与朝露宫不无关系。前朝局势愈发动荡,少了丽妃一派,人心惶惶不安。
太熙五年秋末,终于在平壤一带爆发战乱,豫王幕后操控贺兰氏一族密谋:名为替皇后平反,实则是妄图夺权的反叛。罗聿死后大将军一职空悬许久,刘骆无奈擢升了张进山,此人智谋不及罗聿但在用兵上很有一套,极会笼络军心,故此在平叛中亦未造成较大的损伤。然,不出月余,西南又一拨叛军杀至,不是别人,正是蛰伏了许久的晋王!一来张进山过于轻敌,二来他本就不是善于周旋用计之人,恨快处于逆势,落入敌军计谋,被困眉州。再无可用之人,刘骆不得不亲自领军出战,以正军心。
业将出发前,刘骆忙碌不已,几次想抽身去看青渐,都被繁琐之事耽搁。好容易理出头绪,却也是子时,知她必睡下,不忍去打搅。次晨一早便大军开拨,真个没有半点机会道句珍重。忽然之间他怕极了——如若自己死在沙场,她该如何?这样纷乱的局面,自己亦疲于奔命,况她一个没有半点家族背景的弱女子。不!他必须活着,而且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