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丽妃在榻上辗转无眠,想起之前刘骆当众呵护珍嫔的样子,妒火越炽。虽然此刻皇后废了,后宫中她独大,却在恩宠这一块并无希望,皇儿也夭折了,将来这后位恐怕难登。正愁眉,无痕进来禀:“蕊线求见。”
“她?”怔了下,本想说不见,又回转心思传进来。
蕊线跪在榻前见礼。
丽妃半带讥色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你知道的挺多。为何早前未将她谋害我皇儿的事说出来?!”
蕊线小心翼翼的回答:“奴婢人微言轻,此事是皇上做主,奴婢才敢说的。况当时娘娘和皇……废后关系密切,必不肯信。”又云,“奴婢有要事禀告娘娘。”
“说罢。”丽妃懒懒的靠在榻上,仿佛对她深夜特特来报的消息并无甚兴趣。
看看四下,蕊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珍嫔娘娘她,与人有染。”
丽妃眉间一动,言语仍是闲散的:“这和本宫有何干系?”
“如今后宫中已无皇后,娘娘位份最高,清肃宫规理当是娘娘份内之事,怎么能说没有关系?”
“这样啊。”丽妃笑意盈然,“可有证据?”
“奴婢亲见。还有往来书函。”说着呈上一封书信。
无痕接了递给丽妃,丽妃毫不在意的样子丢在一旁:“这样的东西要多少都可以,捉贼拿脏,捉奸成双。本宫要的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这……”
“你可有办法?”
迟疑了一会,蕊线道:“奴婢尽力。”
丽妃笑中带厉:“尽力?本宫要的是——万无一失。你去吧。”
“是。”
福临宫。明轮皎皎,烟水浸寒。
“这么晚了还有何事?”刘骆就寝前看李德才在身旁欲语还休的样子,忍不住询问。
“奴才不敢说。”
“说。”
“是,是公主。”
“这么些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女孩,朕养的竟是一群饭桶!”
看刘骆面上薄怒,李德才揣度着该如何言语才不会再刺激到他,委婉之极:“奴才已经斥责过乳娘,只是,公主千娇万贵,奴才们当真不敢太过用强。”
刘骆也知华月一向骄矜,出了这么大的事必是难以安抚,隧叹问:“她在外边?”
“正是,一直跪着呢。”
刘骆起身径直走出寝宫,果然华月跪在地上,身边乳娘也跪着口里还劝:“公主,您还是不要跪了,这样下去万一招出病来,奴婢可怎么活?”
华月冷无表情,见着刘骆出来才稍稍露出些喜色,跪行上前:“父皇,您就放过母后吧,冷宫那种地方母后去了还有什么活路?儿臣只求父皇怜悯,不要将我们母女分开,至于什么名份都不重要。”
看着无辜的女儿,他有些心软,缓缓开口:“华月啊,你知道‘君无戏言’这句话,你母后是罪有应得,你还是朕的好女儿,不要平白低贱了自己的身份。起来。”
华月嗤笑:“为何那个女人可以从冷宫出来,母后就不行?”
“放肆!还懂不懂规矩了?”
本还能控制情绪,听到这一声斥责华月顿时委屈的流下泪水:“规矩都是父皇定的,父皇想疼谁就疼谁,华月再无怨言!”说着自个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乳娘慌跟在后面喊:“公主您慢点,您这是要去哪?”
冷宫。她听说过这个地方,可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到这里来,还是来看她无比尊贵的母亲,曾经的一国之后。萧条的夜景让她浑身没来由的胆颤,壮着胆子上前,门口原本蹲着的那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忽站起来拦住,吓了她一跳。看清是个侍卫,她镇定下来稚声喝令:“让开,我是来看母后的。”
瘸三发出“吃吃”的嘲笑:“这里没有什么皇后,公主还是快走吧。”
“你知道是本公主还不让开?想挨板子吗?”
“咱一粗人,板子挨得,命却丢不得,还指着养家糊口呢。”
“你再不让开本公主立刻让人斩了你!”华月拿出公主的气势,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说出来却没有半分威慑的效果。
“公主还是请回吧。”身后却有人打断她,声音不温不火。
看是李德才,华月立即将火转到他身上:“你个狗奴才,不要以为有父王替你撑腰就了不起,本公主今天就是要进去!”
华月作势往里闯,瘸三一脸为难,李德才朝他努努嘴,示意他退后。瘸三倒退两步,华月见机忙跑进去,乳娘紧随其后。
“母后,母后,你在哪?”华月边走边喊,惊动了管事的孙嬷嬷。
孙嬷嬷上前不冷不热道:“公主夜半大驾光临怎么不知会奴婢一声?”晓得她所为何事,不好太怠慢了去,隧将华月领到一间屋子。屋里幽暗不已,华月命多点盏灯,孙嬷嬷淡笑应了,这才照见床上躺着的人。
华月扑上去泪唤:“母后。”
那人却不应,张着双眼空茫的盯着上空,活死人般。
“是我啊,母后,华月来看你了。”
大抵是“华月”二字起了些作用,贺兰燕微微动了动眼珠,瞳孔里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情绪稍稍有些激动,口中“啊啊”欲说难说,满面痛苦的样子,身体四肢更是僵硬的不得动弹。
“为什会这样?为什么?!”华月扭头问孙嬷嬷。
“送来时已经这样了。太医说是中风。”
“为什么不给我母后治?”
孙嬷嬷笑了笑:“公主,这治与不治的差别也就是多活些时日,您觉得这样活着和痛快的去了,哪样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