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见过娘娘。”
“免礼。”
“韩尚宫,本宫今天要见你,想必你也知道个中原因了。”
“奴婢省得,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赐坐。”
桂枝挪过凳子来,韩尚宫福了福,欠身坐定,慢慢讲起了她所知道的永寿郡主。从嫁与罗聿到册封,从滑胎到疯癫,从和离至替嫁,从晋封才人到中毒垂死,直至最后落崖身亡,一段段虽无细节,但听起来仍然令人为之震撼。坠儿却回忆不出半点,哀问:“都说本宫像极了永寿郡主,你可亲眼见过郡主?”
“那是自然,奴婢在宫中多年,郡主亦是常出常入,就连郡主当年加冕为回纥公主的仪式也是奴婢亲自侍奉的。便是多年不见,也能一眼认出。”
“如你所说,本宫确实应是永寿了?”坠儿苦笑着。
“奴婢不敢遑论。”韩尚宫忙闭口谨言。
“那你可知道郡主家人何在?”
“城中富庶陆家谁人不知呢?永寿郡主正是陆家嫡女,另有两个庶女,一个嫁了御用造金的许家,一个是康王正妃。”
坠儿轻“哦”了一声,出神片刻道:“你下去吧。”
坠儿兀自烦恼那段失去的记忆同时,刘骆在前朝也是疲于奔命,然最最让他头大的却是朝臣堆积如山的奏折。
“朕看累了,你念给朕听。”
“是。”李德才上来拿起奏折朗声念道,“臣兵部侍郎张进山恭禀,皇天昊上,德浴众生。曰阴有阳,曰方有正……”
“念重点。”刘骆叩着案几,略有不悦。心下暗骂:什么狗屁不通,冗长缀述。
李德才一目十行看去,继续念:“请皇上以子嗣为重,广纳贤德,开枝散叶,以承大统。叩请圣裁。”
“搁着。念下一本。”刘骆喝了口茶,以便压下心头的火气。
“臣弘文馆侍中汪澄启,”李德才看了一眼皇上,直接跳到重点内容去念,“望请圣上恩泽六宫,雨露均分,为储君之事未雨绸缪……”
“换!”
“臣礼部尚书穆修然启,……然皇上独宠范氏,亦无所出,实乃宫中大忌。为江山福祉千秋万世,臣恳请皇上……”
“够了!”刘骆拍案而起,指着一堆折子怒道,“给朕把这些都烧了!”
“皇上!”
“摆驾朝露宫。”
李德才小声曰:“皇上,娘娘今日刚刚被太皇太后传去训话,这会恐怕……”
“朕就知道!”刘骆气呼呼的走出殿外,李德才小心翼翼的跟着,不敢多说了。
“皇上驾到——”
“妾身叩见皇上。”
“你没事吧?”刘骆拉过她上下左右打量着,生怕她受了委屈。
摇摇头背过身去:“妾都听说了,皇上不要再一意孤行了,这样令妾很为难。”
“是皇祖母又和你说了什么?”
“皇上,你是一国之君,不能事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
“你这又是要赶朕走的意思?”
隐藏好内心的不舍与纠结,强逼自己冷静的面对他:“妾不想再背上妖孽之名,亦不想皇上在群臣面前难堪。”
“你知道的,朕便是去也不会碰她们的!”刘骆双手抓住她的肩头,不觉多用了几分力。
她痛心的望着他:既然当日你选择了皇位,就该料到有今天。
刘骆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怨恨,不禁松手恍然道:“你是怨朕?”
“是!”转身泪下,坠儿狠狠心咬牙道出早已编好的说辞,“我都听韩尚宫说了。皇上心里只有陆青渐,我不是她,我是坠儿!所以你我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妾不想做一个替身,所以皇上也不用再对妾好。”
“你骗朕!”刘骆吼道,“朕不信,你就是阿渐!”
“皇上不信大可以传韩尚宫来问个清楚。”坠儿强令自己冷面对之,五内却犹如伤口抹盐般。
“你坠崖失忆难道也是巧合?”
“那是妾编了谎言骗皇上的。妾当时受人指使一心想接近皇上,杀了皇上。”她如是说,当时自己也万万没料到会陷进去。
“你为什么要骗朕?”刘骆不由潸然,“不记得过往种种不要紧,为何要否认自己。”
“皇上,是您自个陷的太深,不可自拔!”
“好!好,你记着,今天是你赶朕走的,你——不要后悔!”刘骆颓然的退出门去,方出门就一步踉跄,幸好被李德才扶住。
“皇上小心那。”
“你说朕是不是很窝囊?被自己的老婆扫地出门。朕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居然连自己最爱的人也不能亲近!”
“皇上,娘娘也很是为难。”
“朕知道。可是她不该说那些狠话,她不该骗朕。给朕拿酒来。”
“皇上,酒能伤身。”
“伤身?要是不喝,朕的心恐怕就要碎成粉齑了!”
这边刘骆伤心不提,朝露宫内坠儿对着镜子也自顾发呆,扶桑替她卸去发饰劝道:“娘娘既这样放不下,还要说那些,奴婢看着都替皇上和娘娘心疼。”
她眉间凄然:“我这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他好。”
“皇上难道不能保娘娘周全?”
“若能,也不会有马嵬坡处死杨贵妃的一段前车之鉴了。”
“娘娘这样说也不无道理,只是苦了自己,若是皇上真的一气不复返可如何是好?”
“所以我得自己保重才是,不为了别的,也为了——你去看看厨下还有什么宵夜,弄些回来。”
扶桑听了她的话摸不着头脑,却也应命去了,回来端了一盘子点心。坠儿看是一盅银耳莲子羹,一屉子鱼泥萝卜糕,一碟子鹅油松仁卷。
闻着味道坠儿立即皱眉:“都要入夜了怎么还做些油腻不消化的点心?”
“谁知道呢,横竖不过是哪个宫的主子想吃了点的,厨房又懒怠做别的,现做又耗时,娘娘不如垫着些,若再想吃什么,奴婢便让兰心她们在小厨房里做了就是。”扶桑说着夹了点萝卜糕在碗里递给她。
被那味道熏的再顶不住,坠儿连连呕了起来。扶桑慌丢下碗去,口中嚷嚷着:“娘娘,你怎么了?小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