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要叫小元子传太医,坠儿急拉住她摆摆手,定了定气:“我没事,别惊动了他们。”
“娘娘?”扶桑见她这般,隐约明白了,“您这是——再怎着也不该瞒着奴婢啊。娘娘,难道还不当扶桑是自己人?”
“我也是怕你知道了多替我担着一层心,这事就到此为止,再莫让其他人知道。”
“娘娘……”
“我从前倒不以为意,今日算明白何谓‘如履薄冰’了。”坠儿以淡笑掩饰了愁容,“若是只我一个,再不必如此。”
“娘娘放心,奴婢就是拼死也会保全娘娘母子平安!”
福临宫。
刘骆宿醉头痛欲裂,醒来时才觉出怀中有人,努力睁大眼仔细辨认,竟然是陆才人。
“皇上,你醒啦?”
“朕,昨夜……”
陆才人满面羞容:“皇上昨夜在湖心亭喝醉了,妾见李公公一人扶持不稳,这才帮了一把。妾本想送皇上回宫就离去,谁知皇上……”她说着更低了头再未说下去。
刘骆顿回忆起自己昨夜做下何等好事,瞥见床上洒落的几点殷红,心下悔之不迭。口中淡淡道:“朕知道了。朕要去上朝了。李德才——”
“奴才在。”
“着人送陆才人回宫。”
“是。”
陆才人一脸悻悻,无奈的目送刘骆去了。收拾妥当回了瑞云殿,刚到门口就被宋婕妤拦住。
只见她华衣浓饰,姿态倨傲,口中半阴不阳道:“真正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我们这边冷板凳坐着,那边不防就有哈巴狗跑去献殷勤。让本宫猜猜皇上可会赏你什么?是山珍海错还是金银珠宝,又或者是升你为美人、婕妤?”
陆才人脸上挂不住一会青一会白,也不敢回嘴,向服侍的宫女翠环低语:“我们进去。”
“怎么?才被宠幸就忘了规矩,连基本的礼仪都不会了?”宋婕妤对她的憎色溢于言表,“无痕、无双教教她如何做好自己的本分。”
“是。”无痕、无双得了主子的令,二话不说上前一个按着陆才人跪下,一个挥手左右开弓狠狠打了起来。
“娘娘,不要啊。”翠环见主子受辱,跪下哭求道。
宋婕妤哪里肯饶过,看到陆才人双颊红肿越发得意解恨,俯身笑骂,满眼妒意:“好好的不行么?非要学那狐媚子,你以为你是谁?!终究不过是个替身,也敢欺到本宫头上!”
坠儿恰经过宫门口,看见这出戏,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边走去。
“娘娘,咱们还是别管闲事的好。”扶桑赶在头里拦着劝她,“您都听见了,宋婕妤她指桑骂槐,因动不了娘娘你才迁怒陆才人,若是过去肯定讨不得好。”
“正因如此我才得出面,她无辜替我受累,我怎能坐视不理?”坠儿加快了步子走上前。
“娘娘——”扶桑见拦不住,赶紧跟上。
“哟,是妹妹啊。”宋婕妤故意的扶了扶鬓边那朵御赐的翡翠珠花,笑得如三月春风。
坠儿像是没注意到她的举动,行了个平礼,宋婕妤未回礼,她亦不计较,开口淡淡道:“姐姐如何好好的大动肝火,想是这秋日气候燥了,不若让御厨房多做几碗败火汤?”
被将这一军,又没有呕到对方,宋婕妤面露羞恼却无言反驳,想了想酸笑说:“本宫可比不得妹妹的那份涵养,能与世无争,若是不小心提防,难保不会被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反咬一口。”
听了这含刺带尖的话,扶桑气得面色发白,奈何身微言轻不得上前辩驳,暗暗攥紧拳头,眼里添了些憎恶。
坠儿岔过话道:“姐姐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这个人若是不合姐姐的意,不若让给妹妹,待妹妹好好调教一二,得入姐姐眼时再送还不迟。”
宋婕妤冷笑:“怪道妹妹得宠,原是心思比咱们细微,凡事都能多想着一层——真是俗话说的‘瞎子走路,不是昼,就是夜’,这往后皇上的恩宠恐怕要尽落在朝露宫了。”
无心与她再争,坠儿默默上前去扶陆才人,扶桑怕她弯腰受累抢在头里扶起。
翠环连连叩头替主子言谢:“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宋婕妤眼见翠环搀扶着陆才人跟在坠儿身后姗姗离去,又不敢强留,气得不由跺脚。
回到朝露宫,陆才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多谢娘娘搭救。”
“这是做何?原是我的不是让你背了去。”坠儿心头微微一酸。
“若非娘娘路过,贱妾只怕容颜不保。”陆才人哭道,坠儿仔细看时一张清秀的模子被掴得几看不出原样。
扶桑因知昨夜皇上醉后临幸她的事,不大待见她,冷冰冰的说:“我们娘娘心慈,却怕有些人惯会钻了空子。”
陆才人哭辩:“娘娘,奴婢真心没有勾引皇上,您千万要相信奴婢的话。”
坠儿和颜拉起她:“起来罢,我没有怪你。扶桑吩咐兰心她们收拾下东头的屋子,安排陆才人住下,回头让小欣子到内务府报备一下。”
陆才人千恩万谢着去了。
打点完毕,扶桑回来禀报:“都妥了,内务府的人说,这个月没剩几日,再捣腾着未免麻烦,请娘娘先用这些凑合过去。”说着呈上一包银,约莫有数十两。
坠儿看了顿知必是那些人惧怕宋氏的父亲,也不敢得罪自己,只好自掏腰包,隧笑:“还了回去,就说是本宫赏的,以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扶桑诺下,走到门口又折回:“娘娘如今揽下这一桩算是和宋婕妤撕破了脸,奴婢真不知是值也不值。”
“我也不知,素来我是不爱管闲事的,今儿反出了手。”忽想起什么,坠儿道,“去叫胡太医来一趟,给她瞧瞧,顺道再过来给我请个平安脉。”
“是。”
看着她的背影,坠儿莫名长叹了一口气。
陆才人的伤不过是外伤,胡太医看了一回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便了了。
转过坠儿这边,诊了脉后胡太医笑言:“娘娘金安,目下已坐稳了胎象。万勿操劳,一切看开,好好调理,到出怀时,臣必当向皇上亲禀喜讯。”
“如此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