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祖母请安。”
“还安呢!你瞧瞧你做的那些,叫哀家怎么安心那!!”太皇太后满脸阴郁,痛心疾首的样子。
刘骆用目光扫了一眼李嬷嬷,李嬷嬷敛眉不敢抬头。
“你不用看她,是哀家叫人留意你的一举一动。”
“皇祖母是在监视朕?”
“不敢。皇帝若是勤政爱民,以天下为重的皇帝,哀家自乐得颐养天年,哪里需要时刻担心记挂?”
“朕如何就不勤政爱民,不以天下为重了?”
太皇太后怒其不争:“哀家早就说过,她不能入宫,你为何偏偏不听?你要置她于何地?你真的爱她就该放了她,在这深宫后院波云诡谲,你如何能护的了她?”
“朕自会护她周全!”
“若然有一日面临两难之选,你是选她还是选江山社稷?!”
刘骆不答,但他的眼神已经明确的回答了。太皇太后被气得无语,面上愠怒之色更深。祖孙二人各有气结,暗暗较劲,无语间令氛围剑拔弩张。
“皇上不好了,皇上——”
“住嘴!什么事慌了爪子,没点体统?皇上好端端的,胡说些什么?!”太皇太后把一腔火气尽发在闯进来的小太监身上。
“奴才该死,禀皇上,是郡主,郡主她……”
不等小太监说完,刘骆已飞奔出去。
雅香筑。
屋前种满了馥郁芬芳的蔷薇,一枝枝碧绿、玫红,含苞如宝石般精致,沾染着新鲜的晨露在日头下分外璀璨夺目。这一道天然的屏风呼应着里面建筑陈设的质朴悠远,仿佛不似深宫后院。为着这里最僻静清幽才让她住下,没料到路程却是远了,刘骆连赶慢赶的跑去,进门看到的场景终是吓了一跳。
几个宫女太监拉着青渐,青渐发乱衣皱,口里乱嚷嚷着:“让我死,别拦着我。你们放开,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再看她额上除了原本的伤,又碰着一处淤青,吓得慌上前搂过她。
“放开我,放手!”青渐犹自挣扎。
“是我,是我,阿骆。”
“阿骆?”青渐镇静了片刻,忽又推他,“你走,你走啊,不要管我,你走!”
“郡主怎么了?”刘骆忙问身边伺候的人。
“郡主她,她失明了。”刚刚躲在边上的太医壮着胆子上前回道。
刘骆心下暗震:“怎么会?昨天不还好好的?”
“回皇上,郡主伤到了头部,可能是淤血所致,待臣开几剂疏散的药,兴许可以好转。”
“那还不快去?”一面回首柔声道,“阿渐,你听,太医说你会没事的。冷静点,来,先坐下。”
青渐这时恢复了一点理智,泪下:“我好怕,好怕再也看不见你。”
“不会的,不会,你相信我。”哄着她安静下来,刘骆望向那双眸子,那里面全无半点生气,令他心痛不已。
待青渐服了药睡下,刘骆唤来太医署最有资历的胡太医仔细询问:“你老实跟朕说,郡主的病如何?可有的治?”
胡太医跪道:“皇上恕罪啊,臣等已经尽力了,还要看郡主自己的意志,若是三五天能有好转,那便无妨,否则……”
“朕知道了。此事要守口如瓶,你先下去吧。”
“臣遵旨。”
连续喝了几日药,青渐心里最后的希望也一点一点的破灭。刘骆为着怕她想不开,特意召楠儿和刘嬷嬷进宫伺候。这二人见到此景虽是难过,面上少不得装出笑来好言安慰。
这日晨起,青渐梳妆毕,唤来刘嬷嬷:“我想见太后一面。”
刘嬷嬷觉出她的心思:“郡主这是决意要走了?”
青渐惨然笑道:“我已如此,不能为他分担什么,难道还要拖累了他去?”
刘嬷嬷知她去意已决,只得照办。半个时辰后,青渐已置身华阳殿。殿里香云弥雾,虽看不见也可想象的出那些金雕玉镂、华丽纹饰,顿时有种难言的窒息感。
太皇太后听闻青渐奏请离去,带着几分诧异和欣赏的语气道:“皇上还真是瞒得好,竟然也有哀家不知道的。你这样体恤人心倒让哀家有些不忍了。但不知此去可有落脚的地方?”
青渐木然:“去到何处又有何区别,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太皇太后声调和蔼:“这样,哀家便替你安排了,日后你的一应用度自有人照管,不必担心。”
青渐俯首谢恩,自太皇太后安排的小轿内悄悄出了宫,再换上车马,由楠儿和刘嬷嬷跟着去了。待刘骆下朝后见雅香筑内无了人影,立时猜到几分,气势汹汹的闯进华阳殿。
“怎么这么早来给哀家请安?”
“皇祖母!”刘骆语带怨恨,“你到底把她怎样了?”
太皇太后不悦道:“这是你和尊长说话的口气么?”放下手中把玩的玉器,原本的好心情烟消云散,“且不说是她自求着要去,便是哀家真赐死了她,皇帝又能怎样?”
“朕不能怎样,大不了,不做这个皇帝!”刘骆听她话语知道青渐应该安好,只不晓得送去何处,亦知是问不出的,顿时撒气说了这番,甩袖离开。
郊外。
“咱们这是要去哪?”楠儿在车内问。
“当是菊花庵。”刘嬷嬷闭目道,根据她多年的经验,那里地处偏僻,又在太皇太后管辖内,自是最好的地方。
“只是带累你们也要受苦。”青渐哀道。
刘嬷嬷道:“哪里的话,奴婢伺候郡主是本分,郡主去哪,奴婢只有跟随的理。”
“就是,就是。反正我也呆腻了郡主府,这会正想着素净清幽的地方散散心。”楠儿故意拿话去劝慰她。
青渐暗叹,只怕日后清苦寂寥,自酎过些时日待人不注意时再了却此身,方是不拖累旁人,真正干净了,而自己和阿骆恐怕也缘尽于此。想毕也懒的言语,默默发呆。一时主仆三人只是静静的,听着车轱辘转动和马蹄声。也不知行了多久,马车骤然停下。
青渐因着眼盲反而耳聪,闻出马车前后有数骑围绕,乃问:“发生了何事?”
楠儿坐在外口,便掀帘子去看,竟有数骑带刀侍卫围绕着,惊叫:“好多侍卫,该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刘嬷嬷因叱:“胡说,小心吓着郡主。”也探头去看,不看不打紧,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怎了?”青渐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害怕伤到她二人,焦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