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杳云问了半天不仅把自己给问尴尬了，还得出了个这么乌龙的结果，一时间有些自闭。
顾悦和苏方都没有开口说话，沉默像是一个巨大泡泡，将在场所有人包裹。
在这震耳欲聋的沉默之下，顾悦的脑海里倏忽闪过一个人影。
会是他杀了冥渊吗？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给压下了。
不，如果他如果要杀冥渊，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冥渊身上有还有他亲手种下的命蛊，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让男二万劫不复。
而且他没必要杀死凌云宗弟子，毕竟……
明杳云骂骂咧咧的话打断了她思绪：“烦死了，这怎么查？巡逻堂的那群长老是干什么吃的，邀功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勤快，现在被人混进来，还tm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都没察觉！”
顾悦眼前一亮。
对啊，难道和她见到的那群黑袍人有关？
气运之子，气运之子，男二怎么不算气运之子呢？！
当时的确听不出太多恶意，可知人知面还不知心，更别提顾悦只是一个局外人。
而且那个声音沙哑的黑影还提到过其他同伙。
万一是其他人干的呢？
思及此处，顾悦开口道：“明堂主，或许我这里有一条线索。”
她把今晚的所见所闻同明杳云和苏方一五一十地讲了。
“黑袍组织，气运之子？”
明杳云眨了眨眼睛，面色彻底凝重起来：“你确定没听错？”
“我确定。”顾悦点点头。
堂内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昏黄的烛光打在执法堂堂主深邃的眉眼之上，平添几分阴翳。
“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外传，明日我会上报审讯殿。”
他抬眼看向顾悦，语气放缓了几分：“你我同去。”
“好。”顾悦没有拒绝，这件事一旦上报，她这个第一发现人是怎么也逃不过被问话的命运。
明杳云转向苏方：“你也去。”
苏方正听着，却突然被点名，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忍不住发出灵魂质疑：“啊？”
“啊什么啊，多去学着点，听见没？”明杳云白了他一眼。
苏方摸摸鼻子：“哦。”
明杳云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好了，走吧。”
“我把你们还有那群小孩送回去。”
“等一等。”顾悦忽然开口制止，她看向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明杳云，“明堂主，我能去恶灵狱看看吗？”
明杳云和她对视片刻，开口道：“现在吗？”
“就是现在。”
“好。”男人收回视线，他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一旁的苏方。
感受到死亡凝视的苏方立刻卑微出列：“明，明师叔，我陪小师妹去吧。”
明杳云满意地点点头，左手一翻，一枚巴掌大的鸟形玉佩便出现在掌心。
他屈指一弹，玉佩化作一道流光，落进苏方手中：“好了，信物我已经交给苏方了，你们自去便是。”
交代完一切，明杳云转身便要离去，一道呼唤却绊住了他的脚步。
“明堂主。”他回过头，撞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顾悦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双手奉上，疏离而恭敬：“这个，还给您。”
明杳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定定地看了顾悦良久，最后慢慢地伸出了手。
顾悦低下头，干燥温热的触感自掌心传来，一触即分。
少女却在下一刻豁然抬头。
因为，明杳云没有收回那根羽毛。
他抬手在羽毛上一抹，随后摆摆手：“拿着吧，我已解除了和它的链接。”
“你用精血将它化炼后，自会知晓使用之法。”
说罢，也不给顾悦拒绝的机会，衣袍一挥，修长的身影在暖黄的朦胧烛光下，缓缓消失不见。
一道传音恰到好处地落进顾悦的耳朵。
“不喜欢的话，扔了便是。”
“我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苏方走上前去，看着还站在原地不动的顾悦，温声道：“师妹，明师叔去送其他弟子了，我们也走吧。”
顾悦回过神，冲苏方笑了笑：“好，我们走吧。”
恶灵狱位于凌云宗后山，与执法堂相距甚远，因此为了方便押送人犯，执法堂后设有一处传送阵法，可直达恶灵狱。
执法堂的大堂后有两条路，一处通往后堂休息区，也就是苏薇薇他们所在的地方。
而另一处则连接着一处半开放的走廊，廊外种着各种长势喜人的奇花异草，郁郁葱葱，夜风拂过，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清甜的花草香气萦绕在少女鼻尖，久久不去，顾悦好奇地轻嗅一口，顿时只觉得操劳一夜的身心都得到了洗涤。
虽说修士不需要睡眠，但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件接着一件，让本就刚从神识消耗过度的昏迷中苏醒的顾悦应接不暇，感到无比疲惫。
此刻略微放松，被强压下的困倦却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来。
顾悦眨眨酸涩的眼睛，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偷偷打了个哈欠。
苏方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又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萎靡，关切道：“师妹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们明天去看吧？”
顾悦随手擦掉眼角泛起的几颗泪珠，摆摆手：“没事的师兄，我们还是现在去看吧。”
“我担心，迟则生变。”
凌云宗，后山。
相比于种满月光草，萤火满天的前山，古木成林，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山，就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高大的千年古木像是，茂密的枝桠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像是巨龙身上片片交错的龙鳞铠甲，坚实细密，连一丝月色都不曾被允许光临。
但外表再坚硬的恶龙也有柔软的内芯，再黑暗的深渊也能找到微弱的光芒。
密林深处，一盏残破油灯正幽幽地燃烧着，透过惨白的火焰，能看到一块风化的石碑。
石碑约莫半人高，碑身上下爬满了岁月的裂痕，甚至连左上角都被砸出一块不小的坑洞，仿佛下一刻便会分崩离析，碎为齑粉。
长风哀嚎而过，捻走碑面上结下的蛛网，露出三个狰狞潦草的大字。
恶灵狱。
夜风拂过，两道身影在惨淡的光线下，逐渐浮现在石碑之前。
一落地，顾悦就昂着脖子，四处张望，一双眼珠子灵活的乱转，活像只好奇心爆棚的狐朦。
苏方好笑地看着她转来转去，辨认了一下方向：“师妹，走这边。”
两人都是修士，又修过瞳术，因此在这般黑暗的环境中，依旧能轻易地锁定正确方向。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很快来到林子的边缘，也就是在这时，顾悦听到一点细碎的响动。
夜色中，她抬起了头。
一处高达数十丈的巨型洞口突兀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几乎是刹那，她只觉得一股荒莽之气咆哮着扑面而来。
恍惚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一只正张开血盆大口的绝世凶兽，正准备择人而噬。
顾悦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