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一发威,整个侯府都要抖三抖。
尤其是他突然看见小丫头手上的红痕,痕迹不浅,显然是被人掐出来的。
眼里顿时起了杀意。
但他在杳杳面前,没有立刻发火,而是掏出帕子替杳杳把手和脸擦干净后,让李嬷去小厨房取一盘龙须酥给杳杳压惊。
等龙须酥送到杳杳面前,杳杳刚把手伸出去,突然又缩回来。
“柿子哥哥,对不起。”
杳杳觉得自己不配吃龙须酥,乖乖低头认错。
谢亦行几不可微地敛眉,问:“为什么道歉?”
杳杳垂头:“因为我迷路了。”
“所以?”
“这里太大了。”
杳杳只是想为自己找个理由,没想到谢亦行真的把话听了进去。
当韦氏听说自家儿子花钱在外买了几间小院,每个院子里都种了不同时节的果树,顿时明白他是给谁买的。
生怕他的私房不够用,韦氏专门取了银两送去,生怕苦了俩孩子。
再回到当下。
谢亦行霸道地将龙须酥塞进她手里,“快吃,吃饱才有力气打人。”
一会儿功夫,他派出去的人就把真相带回来了。
当他得知把杳杳弄哭的不是下人,而是自己堂兄时,骨节捏得嘎嘎响。
已知晓实情的下人忍不住替堂少爷捏了把汗。
堂少爷真倒霉,欺负谁不好,欺负了世子爷的心头好。
挨打也活该。
杳杳也没想到谢亦行说要带她打架,竟是真的。
早知道她就不往玉盘里留两块龙须酥了,就该全吃掉。
午后时光悠悠,韦氏正半倚榻上听丫鬟念话本,刚到精彩处,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夫人,不好了,世子带着杳杳姑娘去西苑找堂少爷打架了。”
韦氏立马坐起,两眼冒光,“打架?我儿输了还是赢了?”
前来报信的下人有些猝不及防,顿了顿才道:“世子爷赢了,但堂少爷他......”
这会儿任谁去看一眼堂少爷,都会道一声惨。
小世子明面上说是打架,谁成想他竟把人往死里打。
这事传到承明侯耳中,承明侯连门也不出了,立马赶到西苑。
他了解他儿,并非争强好斗之辈,能把他逼到出手,多半是他这侄儿触了行儿的逆鳞。
结果他刚到,就看见他儿一脚踩在侄儿的右手上,惨叫声连天。
谢亦行面无表情,阴声冷斥,“你刚用这只手碰的她?”
见儿子发怒,承明侯莫名向后缩了一步。
眼尖的下人见到他杵在院门口,像是得救一样大喊一声,“侯爷!”
承明侯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局促感,缓慢向前挪了两步。
直到韦氏领着两个嬷嬷出现,承明侯立马侧到自家夫人身后,小声嘀咕了句:“这事怎么处理?”
他是一家之主,但他在这家里最降不住的就是自己儿子。
自打记事起,他就颇有主意,谁都当不了他的主。
更别提他这个老爹做主管教儿子,不反被管教就是好的。
他一代枭雄,上阵杀敌都没怕过,却在自己儿子身上栽了跟头。
承明侯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决定这几日关紧门窗睡觉。
相较下,韦氏倒显得轻车熟路。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管谢亦行是何种性格,她都能包容。
她看向微缩在身后的丈夫,目光镇定,“孩子间的胡闹算不得数,再说你那侄儿就没错吗?”
来的路上,她就听说了,谢成风可是把杳杳的手臂都掐红了,也不怪行儿发这么大火。
承明侯缄默不语,谢成风毕竟是宗族送来的人,要是真被打出个好歹,他跟宗族那边不好交代。
这次不用谢亦行出手,韦氏就把他训了一顿。
“别以为你谢家安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我的行儿好好的,又不是病了残了死了,他们这么着急送个孩子过来不就是等着过继给你图我们侯府家产吗?”
“先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他要是老实本分,日后与行儿能和睦相处我就谢天谢地,但他今天动了行儿身边的人,还是行儿目前最在乎的人。”
韦氏一向护短。
再加上她也是真心喜欢杳杳,小丫头圆滚滚地瞧着就讨喜。
承明侯被训得大气不敢喘,平日他倒是敢与韦氏争辩两声,但今天他确实理亏,低声应道:“我这就把他送到庄上养伤。”
承明侯想着,只要不让他再跟行儿见面,这事早晚过去。
但没想到韦氏态度坚决,“不能送到庄上,送回你们谢氏老家去。”
要是她今天做出退让,不止行儿那边会对她这个当娘的失望,也会让宗族的人得寸进尺。
承明侯有些作难,本想跟韦氏再讨价还价两句,还没出声,就听到身后幽幽传来一声“爹”,他浑身的汗毛都被吓直了。
“行,行儿。”承明侯转过半扇身子,笑容僵在脸上,“你累了吧?要不先歇歇?”
“我不累。”
谢亦行面色如常,走到下人端着的净水盆前,将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都用水仔细揉搓。
等他处理好自己的私事,后厨的下人急匆匆端着一盘山楂条来了,“世子爷,这是您要的。”
谢亦行挑剔地看了眼玉盘上摆放整齐的山楂条,语气一下子冷下,“糖撒多了。”
下人顿时生出一头汗,“小的这就去换一盘。”
“要快。”
下人麻溜地离开。
承明侯小心跟他搭话,“行儿你何时爱吃山楂条了?”
他养儿这么多年,还是头次遇到他主动要东西,误以为他感兴趣。
结果谢亦行淡淡来了一句:“杳杳吃多了,山楂助消食。”
承明侯长舒一口气。
他说呢,怎么他儿突然就爱吃酸了。
承明侯抬眸看向不远处石墩上坐着的胖娃娃,杳杳这会儿正抱着自己的小肚子皱眉。
听到地上少年的一声呜呼,杳杳眉心拧的更紧,小嘴一撅,“让你嘲笑杳杳是胖丫头,柿子哥哥会替杳杳出头!”
刚靠近的谢亦行忽地冷眸,看向杳杳,“他笑你胖?”
杳杳把头点成小鸡叨米,“是,她说杳杳胖,还说杳杳这样的丫头,给他当洗脚婢都不要。”
杳杳说完,院内突然陷入死寂。
见识过小世子生气的下人恨不得当场遁地离开,省得被连坐。
尤其是被安插在西苑伺候谢成风的婆子丫鬟,更是胆战心惊。
她们看着趴在地上不停呜咽的谢成风,恨不得人人上前踹一脚。
好好在房间读书不好吗?非要出去欺负人。
这下好了,踹到硬钉子了,还要连累他们一起受罚。
眼看没人替他说话,谢成风试图装晕逃避责任。
下一秒,一盆凉水落在他身上。
谢成风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森冷无情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