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姨娘也扑到地上,拉住林霜的裙摆,“夫人,求您了……”
林霜颇为无语,又有些好笑,“你们一个两个这么疼她,可她领情吗?”
庄姨娘看向自己女儿,对方正看着旁侧,绷紧的侧脸显出她情绪仍旧上头,没有半分知错的样子。
“应如是!”庄姨娘朝她大喊,“你当真是想要被赶出府去,想要在外面沿街乞食,想要被人家的唾沫星子淹死,想要丢光自己的脸吗?!”
院外枝头的鸟儿被惊起,扑扇着翅膀往远空飞去。
应如是浑身一颤,一身的傲气这时才像被扎了一针的皮球,终于一点一点卸去。
她身子委顿下++去,头垂下。
“夫人,她知道错了,给她一次机会,求您了,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庄姨娘赶紧求情。
林霜却心知肚明,应如是哪里是知错,就像烧不尽的野草,春光一灿烂,立马就会死灰复燃。
“你快跟夫人求个情,夫人心善,说不准还会放你一马,你快啊!”庄姨娘膝行回去,按住应如是的脑袋,让她磕头。
应如是咬唇,尽管心里惧怕被赶出府,但让她给林霜磕头,后脊椎那里就像被冰冻住,怎么都弯不下去。
“如姐儿好骨气。”林霜拍手称赞。
应柏心知不妙,急道:“夫人,求——”
“不必多言,既然她骨头硬,那就让她硬到底。”林霜开口,朝院外吩咐,“来人,把应如是拖出去,拖出府,不许放人进来,哪怕是饿死,也不准。”
应如是的表情终于寸寸龟裂,从地上爬起来大喊,“你不能这么做,我是长平侯府的小姐!我是进了族谱的!你不能这样,我要找祖母,我要见祖母……”
两个下人一左一右钳制住她,也不管她叫嚷,便将人往外架。
应如实双脚抵地,死活不肯挪动,奈何她的力气如何能同下人比,仍是被拖将着往外拉。
“夫人……求您了。”庄姨娘声泪俱下。
林霜瞥她一眼,道:“自古慈母多败儿,庄姨娘,我若是你,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他才是你后半身的倚靠。”
庄姨娘摇头,“可如姐儿也是我亲生的啊……”
林霜:“那你就更应该让她受这一遭,一颗树如果从小长歪,那就只能在歪掉的地方折断,叫它重新生出枝来。”
外头院子里,应如是扒住廊檐的立柱,死活不肯松手。
两个下人哪里管她,有这好机会教训这个平日里鼻孔朝天、狠毒刁蛮的小姐,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互看一眼后,两个人上手掰住应如是细弱的手指往外拉。
于是,庄姨娘只听外头突然穿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她心脏骤缩,下一秒人便晕倒在地。
应柏赶紧扑过去摇人,“娘!”
林霜俯身,检查了下眼睑处,又站起身,“没事,惊吓过度,送回去修养一番就好。”
“至于你妹妹,你若不放心,叫人在后面远远跟着。”她淡淡说着,“不过我建议你,千罚万罚不如她自己身上痛一痛。”
应柏抬头,“夫人……”
林霜却已经抬步向外。
砰——
应如是被推出门外,一屁股摔到地上。
她赶紧撑住地面爬起身朝外面看去。
幸好,长平侯府所在的地方尚且算僻静,外面那条大路上没几个行人。
不巧地是,她这边动静大,寥寥几人全都看过来,间或指指点点。
应如是当即脸面胀得发红发紫,难堪至极。
“夫人交待了,不许待在侯府周边,方圆百米都不许小姐你出现,您还是快走吧……”下人端着手,笑嘻嘻地道。
应如是背后是行人异样的眼光,前面是长平侯府阔大的门楣,是她的家,于是握紧拳头就要往里面冲,“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进?!我要进去,你们让我进去!”
下人立马伸手拦住,“如小姐还是别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否则……”
下人扯唇笑了下,朝后勾手,就见旁边有人将两条毛发黑亮的猎犬牵出来,“我们不敢把您怎么着,这两只‘将军’我们就管不了了。”
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应如是虽不是虎,但将军可是实打实的犬。
就见那两只平日里拴在立柱边,在侯府主子面前乖顺无比的畜牲,这时竟然冲应如是龇牙狂吠。
应如是骇得急急往后退,脚下一个没留意,踩空摔到石阶之下。
行人见状纷纷嬉笑不止。
应如是死死咬唇,才忍住没有放声痛哭。
全身上下哪里都疼,可一切都比不上围在身边的人嘲弄、鄙夷的目光。
“你们看,她额上还有癫疤。”有人指向她的额头。
应如是立马抬手捂住,将脸死死埋在袖子下面。
“这侯府小姐被赶出来,怕不是做了什么有损名声的事吧……”
“我看是,说不准这个疤也是罚她的。”
“哎呀这位小姐,看你生得这般模样,不如……跟了我怎么样,哥哥我啊定不嫌弃你……”
“得了吧,你瞅瞅你浑身上下可能刮出二两肉,人家就是拔了鸡毛的凤凰,也看不上你!”
“哈哈哈哈……”
……
周遭声音像一根根细针扎进应如是的头,她满头冷汗,瞳孔爆睁,浑身肌肉都在抽搐。
终于,有什么东西四分五裂,她猛然大叫,“啊”地一身抱头冲出行人,朝外头奔逃而去。
哪里都是人,哪里都是嘲笑她的!
应如是魂不守舍地跑着,直到喉咙如火烧般疼痛,才蹲到地上大口喘息。
新鲜的空气进入身体,逐渐平复她的神经,与此同时,一股悲意自心口生出。
她忽然瘫倒在原地,号啕大哭。
好在,经过一番折腾,她模样看起来与疯子无异,再加上行为古怪,这时倒没人敢再接近,甚至特地与她拉开些距离。
良久,天色逐渐开始昏暗,凉意渐起。
脸上的泪风干,皮肤一阵发冷,她才终于浑身一个激灵,慌张地站起身。
她在哪里?
张望四周,应如是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