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妙音,从前我只觉得你蠢,尚且不觉得你坏到哪里去。现在我发现,你不仅是蠢,还愚昧、无知,连咿呀学语的孩童都比你强几分!”
“我问你,若是粱柔羞愤寻死怎么办?”
“若梁国公指使其他朝臣上书不许珣哥儿袭爵怎么办?长久没有爵位相护,权贵们会怎么想,我们应家还怎么在上京城生存?皮之不在毛之焉存,柏哥儿怎么活?”
庄姨娘喉头滚动,“不,不会的。”
“别拿你的侥幸来试探别人的底线。”林霜冷冷看着她。
“不,不会的,你骗我……”庄姨娘仍旧不愿意相信,唇角竟然泛起冷笑,“你骗我,都怪你!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坏了我柏哥儿的好姻缘!”
老夫人见状,恨声道:“应柏的婚事,我说过我会替他留心张罗,你为什么不听呢?!弄出这种事来,你真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您替他张罗?您能替他张罗什么?!”庄姨娘忽然厉眸转向老夫人,“是给他找个清贫的低门庶女,还是商贾之女?!”
“您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口口声声说疼他对他好,可是这么多年,您去瞧过他几回?!”
“除了我,整个府里只有我把他当人看,只有我会为他谋算!”
“柏哥儿性情温雅、高洁,这上京城哪家公子能比得上?!他凭什么不能娶国公家的女儿,他就该娶最好的!”
老夫人被她神色震住,反应过来后,抖着手指向她,“你这个白眼狼!这么多年我对你们母子的好都被狗吃了!”
“给他请了几个大夫,让我在府里不至于受人羞辱就算好?”庄姨娘脸上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她冷笑道:“这是你自以为是的好!我要的好是我儿能像个堂堂正正的世家子一样受人尊崇,是如姐儿能恣意快活想要什么要什么,是我能不必十年如一日被人压一头!”
你说的有你的道理,但很遗憾,你挡了我的路。
林霜静静看了会儿,道:“庄姨娘,便是你有再多的理由,可规矩就是规矩,轻易不可破。”
“元芳,你念一念自我掌家以后,庄姨娘犯过的事。”
元芳依言上前一步,“罪责一:对主母不恭,数次公然与主母顶嘴……罪责二:与主母不睦,在梁国公府宴请时落井下石……罪责三:教养五姑娘不善,累得五姑娘做出戕害姊妹的事。罪责四:识人不清,结交鸡鸣狗盗之辈,险些良成大错,连累上京权贵被骗,坏了府里名声……罪责五:给国公府小姐下药,做出足乱侯府根基的勾当。”
说吧,元芳又退了回去。
“我曾说过若有下次,数罪并罚。庄妙音,你可有要辩解的?”林霜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庄姨娘面无表情地软在地上,目光空洞,瞧不出她心中所想。
林霜转向老夫人,“婆母,她做出这些事,媳妇以为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纵容不管了。”
“便是您再不忍心,也需为咱们整个侯府着想。”
见老夫人神色为难,她接着道:“还有梁姑娘,也需咱们做个样子给她看才是。”
老夫人没想到这期间还发生了那许多,听了林霜的话,沉吟半晌,终于抬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林霜勾唇,微松一口气。
这桩桩件件累在一起,她就不信老夫人还能护着她,还敢护着她。
“姨娘庄氏听着,以尔之德行,我们长平侯府已然容不下,今日我以当家主母的身份罚你出府离京,至死——也不得再以应家人自称。”
“元芳,你替她收拾东西,除了衣物,不允她带一针一线出府。”
老夫人面目一怔,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庄姨娘闻言却是动了,她缓缓站起身,口中喃喃道:“我看谁敢动我屋里的东西。”
元芳白她一眼,快步往内室走。
庄姨娘双眸暴睁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元芳,高声斥道:“我看谁敢动手!”
“庄姨娘,念在你为侯府生儿育女的份上,我没有打杀了你已是网开一面,你劝你不要再挑衅我。”林霜声音冰冷。
“网开一面?我用得着你网开一面?!”庄姨娘形容癫狂,“我是老太爷的救命恩人!”
“当年从林壁回京的路上,遇到山匪抢劫,要不是身怀六甲的我替老太爷挡了一箭,他哪里能活?!”
“若非如此,我柏哥儿又怎么会早产?!怎么会先天不足?!”
“老太爷当年亲口昭示应家全族宗亲允我上族谱,允我以妾室身份享平妻尊荣!允我在应家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你让我走?你凭什么让我走?!”
“谁都赶不走我的。”庄姨娘笑得疯魔,“谁都不能赶走我!”
林霜眉头一跳,看了眼老夫人,见她竟垂首未语,心中已有几分明了。
却还是开口问道:“府里从未有此传言,我也从未听我嫡姐说过。”
“呵,她当然不知道,应家哪里敢让她知道?辅国大将军林家的大小姐,她闹一闹哭一哭,林家找上门怎么办?”庄姨娘眸光冷酷。
“这些——是当年老太爷瞒着她秘密所为,应家宗亲知道,侯爷知道,老夫人也知道,所有主家都知道,除了她。”
她讥笑一声,转向老夫人,“您说,是不是呢?”
应老夫人侧过头,没有作声。
庄姨娘跟着施施然坐到椅子上,“夫人,是你的话大还是老太爷的话大?我看……你今日要如何赶我走?”
林霜垂眸。
就说这个庄姨娘在府里能这般肆无忌惮,原来是这么多年在老夫人的默许和庇护下,已然成了半个主母。
“你要怎么罚我?”庄姨娘看向林霜,有恃无恐。
林霜抿唇,片刻后道:“老太爷的话自然比我的大。”
庄姨娘脸上挂上笑,方才泣不成声的模样一扫而空。
林霜接着道:“只是……罪罚依旧免不了。那就罚你……去京郊庄子上做夫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