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古梁觉得普慧言之有理,径自冲到沐少波的身边,急道:“我们助你后退。”
沐少波双眼通红,愤而不平道:“后退?你们若有心助我,速去海上接应赵应宗赵大人,这里勿需你们担心。”
金古梁大吃一惊,恍悟言道:“你,你,你是杨奭皇子?”
沐少波并不作答,只道:“速去速回,我们还能坚持片刻,此战绝不可败,我与赵大人皆立了生死状。”
金古梁此时已猜中眼前的沐少波乃杨奭所扮,至于中间变节却不知情由,这会儿战斗激昂,非询问之机,只好暂退,偕同诸位英侠离岛赴海。
南澳岛入口处硝烟滚滚,一片朦胧。原来这里共有三队人马,一队以寇三淼为首,稳居南澳岛,矢箭、炮火连绵不绝向海上催发;一队是江湖各路英侠,奋勇前进,却因寡不敌众,始终不得登陆;另一队官兵秩序较为严谨,队伍茫茫无际,颇为壮观,大有作壁上观之势。
金古梁从海上迂过,定眼一望,只见那队严谨士兵的领头人赫然便是赵应宗。金古梁心念赵婉儿之死,感慨万分,飞跃而进,直抵赵应宗大船附近,高声叫喊。
赵应宗笑容绽放,慌忙举手,将金古梁迎接入舱,迫不及待道:“婉儿呢?哼,自小将她惯坏了,任性而为,竟与我们不辞而别。”
金古梁黯然近前,道:“我保护不周,婉儿被沐天洪、寇三淼折磨,致,致死。”
“什么?”赵应宗如五雷轰顶,失声颤道:“婉儿她?”
金古梁点了点头,抚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望大人节哀。”
赵应宗面无血色,踉跄后退,咬牙切齿道:“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其时,各路英侠得普慧、穆清等高手相助,已有人跃至岛上,与之短兵相接。
金古梁不解地问道:“赵大人为何不主动出击?十皇子被困总兵府,你可得知此情?”
赵应宗拉金古梁倚栏而立,缓缓言道:“当今朝廷局势你可了解一二?四皇子继位太子已有数载,年近知天命之年,可皇上为何久不禅位?九皇子城府最深,阴蓄私党三十余载,觊觎皇位;十皇子虽年纪较轻,可经历颇丰,对太子排除异己一事耿耿于怀。”
金古梁静静听着,眉头深锁,问道:“此次杨奭皇子假扮沐少波,与杨弼交战周旋,计出何人?”
赵应宗道:“皇上龙体欠安,我与十皇子单独觐见,皇上唏嘘感慨,特召太子与十皇子相认,有意撮合,并坦诚只要太子虚心认错,与兄弟和好如初,马上遗诏太子继嗣。太子欣然应诺。十皇子为表诚心,固请领兵剿灭飞天教,命我为钦差。”
金古梁愈加不解,道:“赵大人既随十皇子出兵,为何不竭尽全力伴他左右,让他孤身犯险。这会儿十皇子被困总兵府,生死未卜。”
赵应宗面有难色,望着激战的场面,小声道:“皇上虽尚未授权,但太子秉政久矣,朝廷难得数载之安,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十皇子与九皇子皆人中龙凤,善忍苦痛,志向高远,与太子不能同存于世,否则朝廷必起风云。”
金古梁一凛,浑身颤抖,道:“赵大人的意思是?”
赵应宗道:“身为朝廷命官,当以国家安危、政局稳定为第一要务,适当之时,需要有人付出牺牲。九皇子和十皇子以身殉国,太子殿下会给他们一个好的名分。”
“难道这是太子的旨意?赵大人是来收拾残局的?想必皇上定不知情。”金古梁思如泉涌,忖道:“哎,我等毕竟是江湖人士,政治尔虞我诈,非我所长。名利、权欲,真是害人不浅,连亲人都不顾惜!”
赵应宗缓缓言道:“来日继承大统必是太子殿下,若想朝廷长治久安,只能出此下策。我以大局为重,实逼处此。”
金古梁沉吟半晌,不知如何启口。
赵应宗接着说道:“得太子指示,我已封锁海道,此次誓将飞天教连根拔起。”
金古梁问:“杨奭假扮沐少波,那真的沐少波如今身在何处?”
赵应宗道:“少林寺方丈普慧大师责成他救回武当、峨眉等几位掌门,将功赎罪,那事因他而起。”
金古梁惊讶道:“难道师父早已与沐少波相认,达成了共识?”
赵应宗道:“此次围剿飞天教,普慧大师功不可没。多年来,他暗中维护武林秩序,监视飞天教的一举一动,与朝廷保持联络。而沐少波杀人无数,本罪不可恕。若他真是普慧寻找多年未果的孩子,我当网开一面。”
金古梁不语,暗中寻思:“沐少波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毁灭了燕儿一家,射杀我师傅胡风,属下又杀我父母,其罪百身莫赎。法不徇私,此等大奸大恶之徒若可宽恕,那不是纵容坏人作恶吗?”
可转念又一想:“普慧师傅苦苦寻了妻儿三十年,暗暗承受着莫大的酸楚,那种无人诉说的苦旁人难以想象。好不容易寻得音讯,却发现自己的孩子满身罪恶,是武林同道嫉恨的大恶人,那种锥心泣血的感觉必定不好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授我武艺十年,若非得他相助,就我这执拗的性子,恐怕十年前就惨遭飞天教的毒手。我又如何忍心拆散他们父子俩呢?”
赵应宗似明金古梁的心思,道:“你放心,法不容情,沐少波定不可存于世。我网开一面,当用其他办法。此次围剿飞天教,定要一网打尽。我需要你们各路英雄相助,替我守住南澳岛的出口,不能让他们有些首领纷纷逃窜,以成漏网之鱼。”
金古梁道:“南澳岛岛民无辜,不可乱杀。”
赵应宗道:“太子有令,只擒飞天教的首领,余人罪责一律免去,概不追究,哦,还有十皇子,不能回廷。”言毕,赵应宗振臂一呼,号令大军前进。
官兵们听得指示,催发船只,向南澳岛出入口处压进。
一场血战,迫在眉睫。
金古梁听着那厮杀、惨叫声,一颗心跳得极快,似有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