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花的声音使李菲重新睁开了眼睛，程昱在眼前微笑着，“怎么，入迷了?”
李菲撅起嘴巴，脸微红，“你以为你是谁呀。”
他是程昱，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她打死都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会站在自己面前，吻她，然后说：你入迷了？
她唏嘘地摇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程昱倒是没发觉，他搂过李菲的肩膀，“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尽管跟我说。”
礼物这个东西，只要心意到，一支玫瑰花也行，可程昱显然不是那样的人。以他的经济水平，一车玫瑰花都嫌少。
李菲放出了大杀器，“随便。”说完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个回答她给过陆鸣，对方愣了半天理解了这个意思，礼物真的随随便便送了她几个包装精美的苹果，说是哪国进口，怪不得都过期了。
“那就由我决定了。”程昱挽起李菲的手，一点动摇的心理都没有，“你答应我，收到什么，都要笑着接受，还要给我回礼。”
“什么回礼？”
程昱用食指点点自己的脸庞，一脸“你懂得”的微笑。
李菲真的怀疑，程昱是双子座，一会儿像个老谋深算的大叔，一会顽皮得不行。一个吻，这算回礼吗？
他们决定去看电影，李菲随便选了一部，电影比较无聊，男女主角接吻的时候嚼爆米花的声音此起彼伏。
唯一让李菲不满的一点是，程昱去卫生间很久都没回来。
电影散场后，李菲一路随人群来到一楼都没有看到程昱。一楼是珠宝专卖，她忽然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倚在柜台旁。
是程昱，正在跟柜台前的售货员聊着什么，脸上带着笑意。李菲嘴巴一撅，将未吃完的爆米花丢在两人中间，“你干嘛去了？”
程昱顺势搂过她，“我问你，你喜欢牡丹，还是昙花？”
李菲感觉很奇怪，程昱指指柜台，花朵主题的名牌钻戒专卖，有玫瑰，向日葵，马蹄莲，还有昙花。
钻戒都很精美，极具收藏价值，李菲想了想，“有桃花吗?我想添点桃花。”
看程昱刚才跟年轻的售货员聊得热切的模样，他也不缺烂桃花，她怎么能输给他。
“你的桃花就是我。”程昱掐住了话头，“我觉得昙花适合你。”
售货员应景地将昙花钻戒的底座翻过来，上面是昙花的花语——昙花一现，纯洁永恒。
“仔细想想就知道，它跟你很像。”程昱说，“我在这里思考了半天，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变得不纯洁。”
无论是被背叛，被出轨，被讽刺，被否定，李菲她的本质不会变，她永远也变不成一个坏人。
至于以牙还牙对陆鸣和李羽做的那些，叫正当防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她是被背叛的那一个。
无论如何她都不是错的。
保持纯真难能可贵。程昱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昙花与她，何其相似。
李菲望着那颗钻戒出了神，她明白程昱的意思，说道，“……如果你一定要送，就送我牡丹吧。”
最大，最闪耀的那一颗，放在众多花朵戒指中央，瑰丽精致，艳压群芳。
她不想做仅仅只有一刻闪耀的昙花。
世人盛爱牡丹，事实证明，牡丹才是最漂亮的花朵。她不能再甘心当一个配角，普通的梦想，平凡的人生，哪怕昙花一现，又有什么用呢？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如果她是一颗牡丹，陆鸣还会那么放肆地背叛她吗？
程昱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李菲的眼神里仿佛有光。三秒后，他掏出卡帮她刷了那颗钻戒。
红宝石和银色交相辉映，牡丹真的很华丽，李菲乖乖地伸出手，意识到自己从来没与给自己买过这么豪华的首饰。
无名指套上钻戒，李菲噗嗤一声笑了，“大哥，你这不是婚戒吧？”
“如果是，你有问题吗？”程昱轻声说，从刚才来看，他似乎还不了解李菲，他看到的她，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她原来还有做牡丹的梦想。他永远不能小瞧她。
他越靠越近，嘴角顺带起微笑，“现在……你的回礼。”
一点也不难，李菲攥着戒指，微微一笑，上去就是吧唧一口。
她现在真的很幸福。
而李羽这边，生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来不及收拾什么东西，名牌衣服和包包她想尽办法全都拿走，化妆品和存款她都一股脑塞进包里。父亲也往她的卡里打了最后一笔钱，虽然对普通人来说不少，但对于平时就大手大脚的李羽来说，这些钱还不够支持她一个月。
没有人送，管家帮她开门就了了事，之前她抱着母亲的腿嚎啕大哭，想打动她，求她让父亲给她一次机会，但这种事甚至连李志唐都不能亲自做决定。
他们不把她告上法庭，提出诉讼，已经仁义至尽。她再不讲理，也不能继续再摸黑李家的脸，否则他们真的会这么做。
李羽提着箱子，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她从小聪明机敏，把姐姐李菲耍得团团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她找了个栏杆坐下来，双拳攥得死死的。李菲现在是真的赢了，她居然打败了自己，就想几年前一样！
自从她知道何温也要出国留学的那天起，她就天天粘着他，问数学题，买零食，送早餐，何温也不拒绝，偶尔放学还跟她一起回家。李羽看着家里的车载着李菲擦身而过，心里一阵得意。
她知道李菲喜欢何温，她也喜欢，这并不冲突。
知道有一天何温问，“你知道李菲喜欢什么吗?我临走那天是她生日，想送她点什么。”
那一刻，李羽的感觉与她现在坐在马路边的心情别无二致，像是被人兜头扣了一盆凉水。
她一直守在他身边，送了他那么多东西，他居然还说，要送李菲礼物。
李菲就那么漂亮？不见得吧！她相貌更佳，她有这份自信。
但这种自信，只因一句话被击垮。
何温走的那天，她去机场送他，他掏出一个盒子，“给李菲的。”说完这句话，就走向安检处，最后扭了一下头，“李羽，再见啊，有空联系。”
李羽抱着那个盒子，在机场站了很久。最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发现李菲也在家门口站了很久。
说完该说的，她就把礼物盒子丢给李菲，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门。
家门……李羽从回忆里惊醒，那再也不是家门了。
还好，她还有去处。幸好陆鸣不是个白眼狼。
陆家生意算是彻底高位截瘫了，半死不活地被DG集团收购后，父母就再也没在公司花心思了。换句话说，他们都被李菲辞退了。
陆鸣也辞了职，去了某个汽车公司找了一份跑腿的活儿，还好嘴皮子能说，又去做销售兼职。
落毛凤凰不如鸡，现在他们连一户普通人家都算不上，偶尔有几个狗腿记者在家门口拍几张照片，次日报纸标题就是：落败陆家企业的现状，董事长住贫民窟。
李羽被陆鸣带了回来。一进门，陆家父母就没什么好脸色，如果不是她在从中作梗，他们早就攀上李菲，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他们对李羽的评价差不多就是：贱人，婊子，小三，也有可能更糟。
——李羽将在这里开始她痛苦不堪的后半生。
洗个碗，不熟练的手法要被陆母嘲讽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睡懒觉也不行，“好吃懒做得以后就别做我们陆家的媳妇！”
看电视，还要给陆鸣父亲点头哈腰，看老人家爱看的，一集西游记看了三十遍。
陆鸣一开始也会帮她讲理，每当这时，陆母就粗暴地拽着陆鸣的胳膊拉他进屋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从屋里走出的陆鸣总会有几分动摇。
说的无非是李羽是个贱人，如果不是她，他们家会落得今天的地步？
她在这里就是罪人。
李羽住在这里，几经崩溃，但她没有别的去处。没有本事找不到工作，也不敢出门见人，现在生意场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一个叫陆鸣的贱人破坏了他从小长大姐姐的感情，现在寄人篱下，过得猪狗不如。
她找陆鸣哭诉过几次，之前她好好安慰，后来就不耐烦了，父母批评她时也来插一句嘴，饭不好吃，也要甩脸色。
这跟她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更过分的事，她趁陆鸣不在翻了他的微信记录，他居然……又在和别的女人搞暧昧?
从内容上看，他至少出轨了三四次，这个渣男！
生为渣男，死不悔改，当初勾引陆鸣的时候，就该明白，其他女人也可以轻易地勾引他。
因为他只用下半身思考，什么道德啊，天理啊，通通与他无关。
李羽的生活是彻底没了希望，也没了主心骨，她正在活成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样子。每天没有时间化妆，保养，打理头发，很快就和那些黄脸婆一样，更拉不住陆鸣出轨的脚步。
这……是报应吗?李羽很少想这个问题，因为以前都是她赢，是她抢了姐姐的男朋友，用玻璃杯滑坡李菲的脸，让她住院，自己去和程昱谈判，她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跌落如此的地步呢?
每天半夜醒来，摸着旁边空白的床单，李羽坐起来，望着天色泛白，想着很快她就要起来，继续干一天的家务，继续被未来婆婆嘲讽，被全家人使唤，就恶毒地、神经质般地诅咒起来。
也不知道她在诅咒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