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程昱是个大忙人，公司上上下下的事务虽然轮不上他亲自插手，但他很喜欢自找麻烦，什么都喜欢监督，而且频繁查岗，底下的员工都不敢玩手机。
不过他们最近发现，程昱已经很少出现在公司了。
程昱和DG集团董事长千金李菲相恋的消息早就不是新闻，有人打趣：可能陪女朋友去了吧！说罢转身掏出手机。此时身后传来咳嗽声，程昱赫然出现，那人吓得手机丢在地上。
程昱身后站着李菲，正上上下下打量公司的环境，眼底藏着好奇。
她这次来，是想和程昱谈一下关于程李两家结盟的事情。
是的，结盟的事是父亲先提出来的。
李家最近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二女儿被赶出家门，媒体一阵诟病，外界也议论纷纷，上过几次新闻头条就不知道了。大女儿在公司居然叫人来打架，对象居然是前男友，那群保镖差点没把办公室墙砸穿。
还好，李菲和程昱在一起，几乎将负面新闻化整为零。郎才女貌，很多网友听了李菲的经历后都为她打抱不平，而程昱的终身大事，外界也为他操了很多心。
帅气有城府的董事长，出身富贵又抛弃渣男的千金小姐，这个搭配看上去还不错。
此时李志唐就想到了，让李家和程家结盟，两家关系一直很不错，并非单纯的竞争关系，也有不少合作项目吗，此时正是好时机。
程昱听了以后，挠挠下巴，一本正经地说，“还不错，明天李菲你来我们公司总部，咱们讨论一下。”
李菲坐在他对面，隔着一杯卡布奇诺，瞪大眼睛，“现在讨论不行吗?”
“我想明天就出结果，刚好跟公司宣布一下。而且，你是我女朋友，我还没正式介绍。”程昱认真地说。
这……李菲翻翻眼睛，虽然没正式介绍，但所有人都知道了。
程昱天天派人送她礼物，大的小的，从花束到跑车，现在李菲是DG集团公司所有女员工的梦想，有一个高富帅男朋友，天天送礼物到公司，看到那辆跑车后，有人晕了过去。
李菲不怎么开车，看到那辆车心里也挺过意不去，便刻意去搜程昱喜欢什么车子，得知他大大小小的牌子都在车库里开展览便作罢了。
“那辆车……我不会开。”李菲坦诚地说，“你没必要送我这样的礼物。”
“那你喜欢什么？”程昱把玩着李菲放在桌上的车钥匙，“我觉得很配你，就买了，你不用过意不去。”
其实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那颗牡丹形状的钻戒，够李菲珍惜好多年。
“你喜欢什么？我也可以买。”李菲试探地问他。
“我喜欢……”话尾落了下去，程昱想不到，便无奈地笑笑，“我不缺钱，我有你，作为一个男人，我也想不到我还缺什么。”
啧啧，人生赢家啊。李菲感慨，她与他不同，她还有好多想要的东西。
比如，成为万众瞩目，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牡丹，繁华似锦，瑰丽美眷。
“当然啦，重点是你，”程昱伸手整理好她耳边的碎发，“你与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一样。”
可能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她吸引。
她在角落斥责企图出卖肉身的李羽，“我们李家丢不起这个人!”；和陆鸣在人来人往的酒会门外吵架，像个泼妇一样喊道，“我看到你们在接吻！”;然后扭头跌跌撞撞，跌倒在他脚上，白色的领带快被风吹散，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担心她也快要被那些破烂事吹散。
还有她咬着笔杆极力想在他的提议中找漏洞，以防被这个老手占了便宜；打电话给他，“李羽接下了我的工作，你好自为之，别被她勾引。”；还有她有些虚弱地倒在他怀里，问他，“我是不是一个恶毒的女人？”那一刻，他近乎有些心疼。
虽然自己也是从很多不堪上一步步走上来，其中裤子都输光过，但他不愿意让她承担这一切。
天知道和那些老家伙勾心斗角，调查他们各种污秽的秘密有多麻烦，二奶数不胜数，他一点点找证据，又偷偷摸摸将他们举报，看着他们因为贪污嫖娼各种罪名关进了监狱，在这些经历下，李菲那些事的确算不上事。
但在那一刻，他的心很疼。
他以为自己已经磨炼的很好了，一个李菲，却立刻让他败下阵来。
他想把他会的，都教给她，令她不必再走那些弯路。
程昱望着李菲澄澈的眼睛，经历了那么多肮脏的事，她的眼神似乎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么纯真。
她能让他回忆起曾经的自己。她有他已经丢掉的那些东西。
“重点是你，没有你，我有再多的钱，都感觉自己像个穷光蛋。”程昱说，看见了什么，指指自己的嘴角，“你脸上有咖啡沫子。”
李菲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率先帮她擦去，手指犹豫了一刻，还是拿去了。
真是公司如其人，每一个角落都很严谨，员工尽职尽责，前台不停地传来各种语言的电话，连保洁的扫帚都摆得很整齐。李菲跟着程昱走进他的办公室，一路左看右看。
程昱坐到办公桌前，拿出一沓文件，“这是关于结盟的协议，我连夜写了出来。”
李菲坏笑，“是让秘书打印出来的吧？”
程昱看了她一会儿，“关于这件事我很认真的，查了很多资料，之前我还没有集团结盟的经验”他翻开文件，的确都是手写的字体，“看了这么多，我觉得结盟这件事有利无弊，你现在就可以签字。”
李菲愣了一会儿，“……不需要董事会开会讨论一下吗？”
程昱微笑，“我就是董事长，我有集团的最高股份，所以我说了算。”
晕，差点忘了这点。李菲简单看了一下，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从此刻开始，李家和程家就算彻底结盟了，也许程昱之后会先斩后奏地开个董事会议，但此事已是定局。
“从今天开始，你的是我的，我的是你的。”程昱总结，合上文件，主动环住李菲的腰，笑了笑“我爱你。”
“不，”李菲轻声反对，“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程昱说，“待会我拉着你走出去，跟他们正式宣布你是我的女朋友。”
李菲闭上眼睛，迎接扑面而来的一个吻，在几个月以前，她压根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幸福。
人生圆满大抵是如此。
李羽已经受到了惩罚，陆家企业一辈子也不会再有起色了，上天在夺走她的男朋友后又找了一个更好的赠与她，程昱真的是最适合她的人。她的人生本就不该耽误在人渣身上。
李菲微笑了一下，埋头进程昱的环抱，她现在真是幸福过头了。
但她那时候还没有理解，乐极生悲。
幸福到头之后，只会走下坡路，不会更加幸福。甚至，现实还会更加匪夷所思。
一星期后，这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陆家企业即将被DG集团吞并，陆家已彻底破产，全部由李菲说了算，李志唐慷慨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
文件，协议已全部签署完毕，封存在陆家公司的资料库里，从此它会变得很不一样，因为陆鸣和他爸妈都趁早辞职了，所以讲总部移到非洲的想法还要再作考虑。
李菲绕着大楼逛了一圈，一处破败之象。说真的，要不是为了复仇，她也不想收购这破地方。
四处查看之余，李菲一边指挥几个员工搬东西，一边拨通程昱的电话，他们约定一起晚餐，还有七天后出国旅游。
中间她被程昱讲得笑话逗笑不小心撞掉书架上的一沓文件，噼里啪啦简直被砸懵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
这已经是个灾难的预兆，可她完全没有发觉。
勘察完毕，该搬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下一步就是联系保洁公司将这地方彻底打扫一遍，没李菲什么事了。她对着卫生间镜子补了下妆，用凉水弄湿头发让它服帖，走出大门坐进车里。
车是程昱送的跑车，为了开它，她又重新复习了驾驶。尽管动作还生疏，但已经能勉强不违规了。
她分得清刹车油门，也会急刹车，开车和学习程昱那些谈判的理论相比，还是后者难些。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缺乏锻炼。
开到一半，李菲就觉得脑子很晕，看来是被文件砸出了后遗症，得去医院看看，刚这样想着，红灯停止，她穿过十字路口时，一抹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右边。
一辆急速的面包车，不知是失控还是醉驾，竟不带一点犹豫地冲撞过来。
如果头不晕，她应该是能躲开的，可……
她眼睁睁看着车身逼近，然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车身撞过来的时候，李菲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飞升，整个身体飘飘然，没有一点痛感。
她周身仿佛身处云朵般，温暖而失重。她不觉得痛，甚至觉得……很舒服，想一直这样睡下去。
可程昱还在等她，他们约好一起吃晚餐的，还要讨论去哪个国家玩，她该准备滑雪服还是泳衣……
他还在他们一起吃过所谓中餐的芳菲食府等她，说还想一起尝尝鹅肝的味道……
李菲倏地睁大眼睛，视线非常模糊，但她很快认出自己是在一个车祸现场。
支离破碎的玻璃，大大小小发黑冒烟的零件，清晰的地面纹路。
——漫过视线的血，染红了视网膜，她渐渐看不清，可身子也动弹不得。
她不能死在这里。
起码得像小说里一样，死在男主角怀里吧，她还想听程昱会对这样的她说什么呢，这样想着，李菲竭力伸直胳膊，想撑起身子，但眼前一黑，又彻底昏迷过去。
“流这么多血，没救了吧。”救护车风风火火地赶来，人群越来越多。
一公里开外，坐在和李菲第一次谈项目的中餐馆里的程昱，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他说不上什么感觉，仿佛被人一把揪住心脏
这种感觉转瞬而逝，程昱心中的大石刚刚提起就被放下。
李菲菲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这样的感觉让他感觉很熟悉。因为每一次任务完成，都是这样的黑暗。
“恭喜你任务完成。”
李菲听到了她期待了很久的话，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能去过正常生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