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收了这么个新徒弟,心情好的不行,乐呵呵地招呼姐弟俩坐下,然后让江羿七去做饭:“做多点,今天吃点好的。”
“哦。”
江羿七冷漠地说。
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想着收徒弟,对自己这个徒弟这么不满意吗?江羿七愤愤地想,还是很贴心地做了份小师弟喜欢吃的烤红薯。
这边等江羿七把菜全端上来,老爷子才开口说:“吃饭吧,小孩子多吃点长身体。”
两个孩子乖乖点头。
吃的差不多了,老爷子说:“点点,让越牙出来一下吧,我们商量送她回家的事情。”
吴点点说:“好。”
越牙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等到自己能出来了,迫不及待地问老爷子:“江爷爷,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啊?”
这个问题,不止她,吴忧姐弟俩都很关心。
老爷子抿了口茶:“本来我是准备在这里过年的,但——”他脑海中浮现出如今村子的面貌,“这里已经不是我过去的家乡了。”
“等明天解决张老师的事情后,我们下午就走,第二天应该能赶回青都。”
魂魄离体的事情很少,老爷子也不确定离体太久会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江老爷子看着高兴的越牙:“那点点呢,点点想跟你走还是想留在这里?”
即使越牙知道吴点点的心意,她也不想越过吴点点替她做决定。她让吴点点自己来说:“江爷爷,如果可以,我想离开这里。”
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像她这样出生在村子里的很多女孩,早早就嫁了人,一辈子都困在了大山里,偶尔会走出去买些物资。
吴点点见过几个这样的女孩——太憔悴了,不过才比她大四五岁,正是二十多点的年纪,却由里而外的枯槁。
她不想这样。
她这一瞬间用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与欲望,只想求一份去外面的机会。
江老爷子叹口气:“好,你这样想就很好。”
愿意爱自己,就很好。
很多人这一辈子都不知道去爱自己。
换越牙出来时,她认真问了老爷子一个问题:“江爷爷,以我原来的条件,有能力去帮助吴点点吗?”
如果有,她就尽全力帮助吴点点上学;如果没有,她会想其它办法。
江老爷子笑了笑:“当然有,你恢复记忆就知道了,不说你家,岚山门就够了。”
岚山门每年资助的学生成百上千。
越牙松口气,笑了:“那就行。”
她早把吴点点当亲妹妹,如果可以,她愿意给吴点点最好的生活。
吴点点觉得自己的经过一定是流泪了,她不想让自己的失态影响到大家吃饭的心情,索性就让越牙控制她的身体,自己冷静一会儿。
上天啊,谢谢你让我遇到越牙,遇到这些人。
江老爷子说:“你让点点不用担心小忧,他已经是我的徒弟了,我会把他照顾的很好,像对小七那样。”
不不不,我不觉得我过得很好。
江羿七腹诽道。
“好。”越牙心情很激动,忍不住想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甚至很努力地去看清那些记忆的样子。
……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晚上,齐河去医院看了那个女孩一眼,回到家自己去学着做饭,然后自己吃完自己做的饭。
学了两个星期,从刚开始的面目全非黑暗料理到现在色香味俱全,他废了很大的功夫。
齐河吃过后就去洗漱,睡觉之前习惯性地打开习题册做数学题。
做累了就往窗外看一眼,视线放低些会看到一家饺子馆的招牌。
往往这时候的他的笔会顿很久,视线一直停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冬天的夜晚真冷啊。
不知道是第几次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人这样想。
齐河安静地飘在唐琔的周围,像之前一样去看唐琔的人生。
这是他第四次做这个梦了。
一次两次尚可以用意外来解释这个梦,但第四次已经足够他去重视。
齐河想,这个梦是不是在试图告诉他什么东西。
这次的梦里没有出现任何平常的画面,有的是一场战争。
一场异常激烈的战争。
齐河看到唐琔在敌军中厮杀,血液如滚烫的热水般溅在这个小将军的脸上、身上,他身手很好,只受了点轻伤。
激战正酣,敌军大势已去,军心隐隐动摇。
唐琔见状骑着马穿过血海,吹了一声长哨。不远方的鼓手得令,当即击鼓,所有他们这边的士兵精神都是一震。
唐琔高举长枪,朝着天空吼:“兄弟们,灭大越,建新国!”
数万精兵齐齐大喊:“灭大越!建新国!”
“灭大越!建新国!”
“杀啊!”
士气彼衰我盈,这一战,胜负已定。
齐河作为一个现代人,乍一看这种厮杀场面有些冲击,但慢慢地同样被这些士兵的情绪感染,直感觉皮肤下的血液都热了几分。
之前的梦里他是见过这个国家百姓的生存状况的。
赋税繁重,民不聊生。
正义之师终会取而代之。
当这个小将军斩杀敌方将军头颅,举着旌旗呐喊的时候,齐河听到百里之内,所有人都在欢呼。
眼前场景一转,齐河定眼去看,看到华阳公主跪在将军府外,红着眼不言语。
唐琔坐在墙头上,瞥了眼门口跪着的人,没开口请她进来。
墙头下的随从犹豫说:“将军,华阳公主——不是,越祈安在门外等了很久了,您真的不见一见吗?”
越国已灭,再没什么华阳公主。
唐琔索性闭眼不看,只说:“她来的目的无非就一个,想为明天斩首示众的越王求情,民心所向,求也无用,不如不见。”
越这个姓氏不是很常见,乍一听让齐河心里咯噔一下。
随从又问:“那需要抓她吗?”
前朝公主,总不能任她自由吧?
唐琔说:“不用。”
她只是一个出生在统治阶层的女孩罢了,没有把握过权柄,满怀天真的被养这么大。
民不聊生的罪过在掌权者身上,在那些制定法律的人身上,而不是一个弱女子身上。
齐河再次仔细打量这个小将军。
论相貌,唐琔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但论其他的,唐琔身上比他多了几分凌厉和成熟,多了鲜衣怒马磨平后的沉淀。
这样的一个人,怪不得能吸引华阳公主越祈安的目光。
只不过越祈安的情意如此深重,唐琔当真就没动过心吗?
这里的其他人不知道答案。
齐河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