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舜英也不是真的那么好性,听见身后越说越过分,她正准备给那妇人一个教训,谁料一转头就看到那妇人捂着嘴,一手的血水,浑身抖得跟面条似的,惊惧非常。
“连翘,你看到是谁出手了吗?”
乔舜英隔着幕笠并未找到暗中出手维护她的人。
连翘愣了一下,才回道:“啊,没,我也没看到。许是哪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侠吧。”
乔舜英笑了笑,倒也没纠结:“算了,若是有所图迟早会自己露面,咱们继续逛街吧。”
“好嘞。”
连翘朝身后默默围观的百姓呲牙一笑,瓷白的牙仿佛冒着湛湛寒光,令那妇人身边的百姓不自觉地一哆嗦,默默远离了妇人。
他们虽然没看清楚是谁动的手,可却看到刚刚那一下,妇人满口的牙都被打掉得差不多了……
许是这一个血的教训太深刻,在街上无声传递,之后的时光里乔舜英再没听到那等不堪的闲言碎语。
倒是有个卖花的小姑娘,喜气洋洋地挎着花篮上前:“小姐,您一看就人比花娇,美得像仙子一样,这些花送给您回去插瓶吧。”
乔舜英被她的话逗得噗呲一笑,微微掀开幕笠对着小姑娘眨眨眼:“你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人比花娇?万一我貌若无盐,故意戴着幕笠遮丑呢?”
小姑娘对上乔舜英露出的半张脸,愣了一下,有些呆呆地说道:“小姐长得真好看,比庙里的菩萨还要好看……”
小姑娘的反应不似作假……反正乔舜英听得挺高兴的,不过她可没被夸晕了头,“小姑娘,你告诉姐姐,是谁让你来给我送花的?”
小姑娘似乎终于从乔舜英惊艳的美貌中回神,羞答答地低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伸手飞快地指了下身后的酒楼。
“小姐,是个十分俊俏的公子买了我的花,让我送给你的。他的样子看起来可冷淡可吓人了,您可一定要小心哦。”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绞着衣角,求道:“小姐,我都告诉你了,您见到那位公子能不能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放心,小妹妹这么乖巧可爱,姐姐怎么舍得供出你呢。”
乔舜英笑眯眯地从花篮里选了一支开得最好的蔷薇,就让她走了。
对面的酒楼,她倒是不陌生,正是林如晦的真味轩。
连翘看乔舜英半响没发话,不说走,也不说进去,心里莫名的有点心虚,试探地问:“郡君,咱们逛了一上午也饿了,要不就去这家酒楼用午膳吧?”
“这家啊……”幕笠下,乔舜英隔着薄纱望向二楼半开的窗户,看了半天没看到人影,噘着嘴心里有些无语。
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大侠吗?
还搞这一出,敢问林大侠,你暴露得这么明显,是在鄙视谁的智商呢!
“算了,轮椅去酒楼不方便,回家去吃吧。”
让你装神秘,偏不进去!
乔舜英催促着连翘转头回去,视线却悄悄留意二楼窗户边的动静。
然而,直到她看不见了,那窗户依旧没有动静。
难道她猜错了?
可透过那扇半开的窗户,分明看到了桌子上插瓶的蔷薇花……
一路没想明白,直到回到马车边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乔舜英刚刚烦乱了一路的心绪才平静下来。
“林大人,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乔舜英掀开幕笠,一脸惊讶地对着林如晦笑道。
“嗯,刚巧路过,想起来有点事情要和康宁郡君说。”
林如晦神色平静地看着乔舜英带着狡黠的眼睛,虽然费心安排的地方,她不肯上钩,但是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就半点怨言也没了。
“下官护送郡君回府。”
林如晦没有上马车,如侍卫般骑马护在马车旁。
乔舜英掀了窗帘看林如晦,注意到他身上穿着一身便衣,不禁好奇地问:“今日宫宴,林大人不用参加吗?”
“下官有任务在身,不必出席。”
林如晦说话的时候,一直目视着前方,没有看她的意思。
乔舜英瞧了他片刻,感觉自己这般有些上赶着的意思,不由气闷地甩手放下马车窗帘,“林大人既有任务在身,不必劳驾你送我了。”
“不劳驾……”荣幸之至!
林如晦不知何时转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窗帘,仿佛要用目光将那帘子看穿。
车内的乔舜英听了他的话只无声“呵呵”冷笑,却也没开口赶人。
隔着一层窗帘,两人都不再说话,微风吹过帘角轻晃,依稀能看到车中人的花颜鬓影;凝神聆听,仿佛能听见车外人衣裳与马鞍的摩擦声……
转眼乔家到了,乔舜英再次被连翘抱放到轮椅上,看着下马的林如晦,挑眉道:“多谢林大人送我回来?”
话未问出口,眼神已经很明显了:
“送到家了还不在,有事?”
林如晦一脸自然地走到乔舜英身后,连翘自觉让位,由他推轮椅进府,边走边解释:“几日未见小黑,我来看看他伤势如何。”
啧~小黑可真是个好借口!
乔舜英心里鄙视了一句,却也不是真的想赶人。
不过说到小黑,她也是上心的很:“有好几个远近闻名的兽医上门瞧过了,小黑身上被火灼烧的伤口也在愈合了,只是还是醒不过来。”
“好在,喂它羊乳还能喂进去一些,不然……”
林如晦想起之前窝在他怀里的那个温暖的小东西,眼底亦闪过怅然之色。原本只是一个借口,忽然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到了寿康苑,乔舜英看出林如晦有话要说,让连翘将小黑抱过来,就随口吩咐几个丫鬟都退下了。
“小黑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乔舜英小心地托着小黑的身子,给林如晦看,面上不无担忧。
林如晦看了小黑几眼,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已经接受了“乔舜英就是小黑”这件事的缘故,如今再看日渐消瘦下去的黑猫,他除了一丝丝遗憾,倒也没有太多的难过了。
“若不是你的魂魄附身在这只黑猫身上,它早在两个月前就该冻死在野地里了。”
说到底,他心中真正在意的还是灵魂,不管是寄居在一只黑猫身上的、还是在乔家大小姐这副身躯里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