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花园里，乔珍珍正推着一副精巧的红木轮椅走在被下人特地铺就的青石板路上。
乔舜英本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奈何如今手脚无力行动不便，才只能蜗居在这方寸院落，昨日乔济彬忽然命人送来一副精巧的轮椅，可算给她解了禁。
于是，心情不错的乔舜英今早就起了兴致，自己推着轮子出了寿康苑。
没想到除了轮椅之外，家人还给她准备了更大的惊喜。
从寿康苑到凝晖堂，一路上原本寻常的泥土路、鹅卵石路之余，还多了一条专门供轮椅顺畅行走的光滑的青石板路。
乔舜英一路走一路心情美滋滋、暖呼呼的，到了凝晖堂给祖母请安，见到宝贝孙女的南平县主同样心情畅快。
只是高兴之余，有个消息她不知该怎么告诉英姐儿。
“皇上今日应该就会给八王爷和南疆公主赐婚了。”
乔舜英闻言确实愣了一下，不过眨眼间就满不在乎地“喔”了一声，“拖了这么多天，可算有个结果了。”
她忍不住冷嘲：“不是都说皇上最宠爱八皇子，这前后娶的两个王妃都不怎么样嘛。”
“对了，八王爷若是真娶了乌雅公主，那乔飞琼岂不是扶正无望了？”
别怪她心眼儿小，听到乔飞琼混得这么惨，她还真是挺开心的。
南平县主也不教育她不该幸灾乐祸什么的，只提醒她：“皇上可不会让一个南疆公主做皇子正妃。”
在乔舜英疑惑的眼神下，南平县主解释道：“皇上赐婚乌雅公主为八王爷侧妃，特赐封号靖南侧妃。”
“靖南……”乔舜英默念了一遍这个独特的侧妃封号，再看祖母的眼神，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皇上是不是要准备攻打南疆了？”
南平县主爱怜地看了眼孙女瘦削的小脸，笑道：“咱们英姐儿果然聪明，祖母还没说，你就看明白了。”
乔舜英配合地笑了笑，心里却忍不住想到，福王之子还在外潜逃呢，还有青云阁也不知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会不会在地方上闹出乱子。
大盛内部这么多隐忧还没搞明白呢，现在对南疆用兵，真的合适吗？
不过别人怎么想，自诩励精图治、以千古明帝为榜样的盛帝，在年近古稀的晚年得到了南疆公主这么个好棋子，自然舍不得浪费。
誓要攻破南疆，拿下这开疆拓土的不世功勋！
“皇上要重用南疆公主，连带着秦夫人也会赦免了……”
乔舜英明白祖母的意思，忙说道：“秦夫人如今中了蛊毒还不知道能不能好，也算是得到报应了，祖母不必担心我心里憋屈。”
“你能想通就好。”
南平县主想到秦满，不禁冷笑：“就算她被赦免，也别想再回到从前风光。也就是清河长公主的遗泽庇佑着她，不然就凭她勾结南疆巫女利用巫蛊之术谋害权贵，以及勾结青云阁暗中做下的那些污糟事，早就够她死几十次了！”
乔舜英听得出祖母语气中的愤怒不平，只是这份不平似乎又不只是针对秦夫人。
她想了想，忍不住好奇地问：“祖母，您和清河长公主也算是堂姐妹，你们熟悉吗？让皇上惦念这么多年的清河长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按说，皇上对清河长公主的救命之恩多年念念不忘，又对南平县主多年敬重有加。乔舜英私以为，让皇上特殊对待的这对堂姐妹应该关系不错。
然而，祖母听了她的问题，神色却很复杂。
沉默良久，南平县主只简短地说道：“清河长公主是一个洒脱聪慧、敢爱敢恨、世间难寻的奇女子！”
看得出，祖母对清河长公主的感观更多的是正面的、褒奖的。
如南平县主所料，这天皇帝果然传旨赐婚乌雅公主与八王爷。
与乔飞琼和八王爷的大婚不同，这一次乌雅公主虽只是侧妃，却另有独一无二的封号不说，皇帝还特地在宫中大宴群臣。
总之，这个婚礼倒是在其次，更多的意义倒像是一场誓师大会，给群臣一个“朕准备对南疆动手了”的信号。
这次宫宴，乔舜英自然是去不成的。
原本乔珍珍是打算留在家里陪姐姐的，不过乔舜英将她劝出了门。
实际上是，乔舜英得知三婶最近在为乔珍珍相看，听说这次宫宴还宴请了今科榜上有名的青年才俊。
万一里面就有乔珍珍的真命天子呢！
不知是不是皇上有意为乔家与八王爷和乌雅公主说和，今日宫宴乔家合家都受到邀请。
乔舜英难得一个人在家，无聊的很。
“郡君，要不要我推你上街转转？”
自从乔舜英受封康宁郡君后，家里下人也就此改口称郡君。
连翘的提议让乔舜英心动了，之前还是只猫的时候她还能四处闲逛呢，如今变成了人倒是不能随心所欲，做人不如做猫乎？！
“上街，走着！”
虽说想逛街，可乔舜英还是有点介意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的，想了想，她干脆戴上幕笠出门。
马车在热闹的街市口停下，乔舜英戴着幕笠被连翘半扶半抱，坐上轮椅由她推着走。
“郡君，你想去哪里逛？”
“就这么随便逛逛吧，好久没这样逛街了。”
乔舜英深深地嗅了一口这红尘烟火气，只觉得先前做猫时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忧已去，如今她可算能安稳活下去了。
这样一想，对于周遭看过来的异样目光，她竟一点也不在意了。
“嘿~你看那个人被人推着走，她是个瘸子吧。”
“我看应该叫残废，我以前看到村里的瘸子还能拄着拐杖走路。”
乔舜英感觉轮椅一顿，似乎连翘想要与人争辩。
她连忙拉住连翘：“算了，我又不是真的残废。这大街上像这种碎嘴的妇人多的是，你真要计较可计较不过来。”
连翘一想也是，只能狠狠地剜了那人一眼，继续推着乔舜英往前走。
哪想到那妇人没被连翘的眼神吓唬住，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哟~这姑娘娇滴滴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惜了命不好生成个残废，像这种废物活着也是给人增添负担，怕是嫁给那街头打铁的王麻子做妾人家都不——唔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