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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朱门不知恨 国破犹偏安

作者:白云舒|发布时间:2019-11-02 11:30|字数:2145

  慕容飞燕不想跟他多说,转身欲走,却不曾想陈康仲的一名同伴却有意无意的往里站了一步,挡住了慕容飞燕的退路。慕容飞燕刚停下脚步,却见那名被叫做“大哥”一人退开两步,让出了一条道来。

  慕容飞燕心里一喜,朝那人露出一脸感激的神色。谁知她迈开脚步刚想过去,最初那挡路之人又一步跨到了她面前,侧头笑道:“长卿大哥,你莫不是怜香惜玉了?当心康仲晚上又灌你!”

  被叫做“长卿大哥”的他淡淡的笑道:“正想多喝两杯,你难不成怕了?”

  慕容飞燕不由得多了几分关注,只见他身量比常人略高,一身淡青色袍子洗得有些发白,看去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眉目疏朗,神色安然,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距离感。

  慕容飞燕不由微微一怔,只觉得这面孔似有几分眼熟。而他却并没有看慕容飞燕一眼,只是对陈康仲微笑道:“今日天气清朗,何必跟一个丫头斤斤计较?且去吃茶,我请客!”

  陈康仲换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先是对“长卿大哥”一摆手:“吃茶不急!”转头对慕容飞燕冷笑一声道:“丫头!刚才不是伶俐得紧么?怎么如今却一言不发了?”

  慕容飞燕压下心头的怒气,转身看着他声音平静的道:“敢问阁下有何指教?”

  陈康仲不由得一愣,他乃是前任参知政事,鲁国公陈公明的嫡子。他虽不是长子,但因嫡子的身份,最为跋扈。常被外人称作小公爷的他平日最爱讽刺挖苦人,却不曾此时竟被一个丫头顶撞!而且还是当着几位同族年轻俊杰的面!这口气如何忍得?

  他喜欢调戏他人,在别人身上制造笑料,但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柄!于是他便想也不想就要留下慕容飞燕,好为自己找回场子。但此时要他说指出这丫头有什么不对,好像也说不出来,一急之下脱口道:“你这丫头伶牙俐齿!方才见你对着画廊比比划划,莫不是趁四下无人想偷师名家画作?”

  慕容飞燕顿时哭笑不得:看着打扮是个书生模样,看衣着也算身出名门,怎生如此无知?但也只能无奈之下叹了口气:“是!”

  陈康仲心中微喜,不加思索道:“既然如此,盗窃为罪,你还有何话说?”

  此言一出,同伴中有几人顿时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陈家先祖曾跟随太祖皇帝赵匡胤驰骋疆场,陈桥兵变之时率先表态支持太祖皇帝黄袍加身,而杯酒释兵权时又料到先机早就此去军职甘做文官……此后陈家虽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但一直顺风顺水,平平安安。

  此时的陈家更是以书香世家闻名朝野,陈康仲之父,鲁国公陈公明曾多次主持史书编纂、科举主考,所以陈家子弟不少都是饱读诗书。而刚刚陈康仲一言,几乎丢人丢到了姥姥家还尚不自知,所以一众人面色微红。

  慕容飞燕怜悯的看着他:“莫非阁下未尝习字?亦不曾临帖?”

  陈康仲茫然点了点头。

  “既然阁下有过习字临帖,却不知当阁下临帖摹碑之时,阁下的师尊长辈可曾呵斥将足下偷师之醉?”

  陈康仲一张白净的面皮顿时涨得发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康仲的一名坚实追随者看他脸色不对,立刻指着慕容飞燕喝道:“大胆,区区庶民,竟敢如此对鲁国公府上的小公爷说话!”

  这个轻浮的年轻人竟是什么小公爷?慕容飞燕瞄了一眼身披绮绣的陈康仲,心知多半是真的。封建社会有着严格的衣冠制度,从他这身打扮看起来,家世应该不会比当日西湖上见到的“秦二公子”差多少。但由于自己心情烦躁,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有多想,如今看来却是失策了!但此时她要退步已晚。

  在研究宋史时,他就对两宋之交时的这些士族有些不满。徽钦二宗还在五国城受尽折磨,长江以北的大好河山金人的铁蹄之下。可这些人竟然还在此处偏安,还在寺院游玩,还在与她这个小女子纠缠!?

  悲恨交加之间,慕容飞燕愤然道:“庶民如何,贵胄又怎样?如今国难当头,你们这些青壮男儿不思从戎报国,却在寺庙里与我一女子斗嘴,这是什么道理?我若身为男儿身,此时定追随韩帅、越帅,在那疆场驰骋!”

  慕容飞燕话锋一转,继续道:“我母亲祖上也曾封公拜相,却未尝听闻外曾祖留下一句关于公侯不得和平民说话的家训!”

  慕容飞燕张口国难,闭口报国,惹得陈康仲众人一顿脸红。慕容飞燕乘机不卑不亢的福了一礼:“请恕告退。”说完转身便走,此次再没有人拦着她。

  巾帼不让须眉?几个男子相视一眼,脸上都有惊异之色,连陈康仲也收敛了脸上的轻佻,倒是那个叫长卿的男子看了慕容飞燕的背影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慕容飞燕目不斜视的走出回廊,只觉得身后一直有几道目光跟随,好容易转出回廊,又走进正举行俗讲的那个院子,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才让她终于放松了下来。

  其实从她一个人留在廊上鉴赏图像,到此刻归来,总共也不到一刻钟,在她的感觉里却十分漫长。自从穿越到南宋,她深知弱肉强食。平日在家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唯恐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祸上身。但刚才一怒之下却是咄咄逼人,幸亏没有遇到真正的恶人……

  慕容飞燕慢慢走到王家婆媳的身边,几个人正听得入神,并没多看她一眼。慕容飞燕看了台上那位正口灿莲花的法师一眼,不由心生感激。

  又过了好一阵子,今日的俗讲才算完毕,待那发生又宣讲了一番佛理为一些信徒解惑之后,众人才恋恋不舍的散去。王家婆媳几人也一面叹息议论着一面往外走,慕容飞燕跟在后面,边走边做贼心虚的四下打量,生怕又遇见刚才那几个纨绔子弟。好在她今日似乎还挺幸运,一路平安无事的下了山,又稳稳当当的坐车回了王家。

  就在回家的路上,慕容飞燕有些恍惚——作为一个饱学史书的新时代高级知识分子,难道要在南宋一直逆来顺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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