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偏过头去,余光却仍旧能看到北千沧那直视着她的眼睛,北千沧默不作声,也一直没有什么举动,她心里突然好奇,这人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刚刚试着想把头扭过来看他,手腕却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往后一锁,她心里“咯噔”一下,想用另一只手推开他,却不料另一只手也被顺势禁锢在了背后,就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北千沧又向她靠近了几分。
夜幕降临,绛紫色的天幕中挂满了一颗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它们点缀在石亮的四周,衬托着石光的明亮。皎洁的石光给广袤无垠的大地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地毯,带给人一丝神秘之感。
郁苳猛的往后缩,她的挣扎背部一直在岸边的草丛里摩擦,这样一动就很不容易站稳,就在她自我感觉快要滑下去的那一刻,忙将双手抱住了北千沧的腰,这一抱,北千沧却僵硬住了,停止了一切动作。
他放开郁苳,眼里似乎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郁苳看着他瞳孔中的自己,竟然也有些意乱情迷的模样,她明明很是清醒,明明是北千沧……
北千沧声音有些颤抖,放开了锁住她的双手,眼中迷雾更盛,“火儿……你可愿?”
她一怔,对这话有些不明就以,懵懂的发了一个单音节,“啊?”
北千沧上下打量着她,就如分分钟会疯狂,他喉咙干涩,郁苳察觉到他全身几乎都在颤抖,他道,“你若是不愿,我不会勉强你”。
她恍然明白了北千沧口中的“愿意”所指,一把推开了北千沧,喃喃道,“不……不行……不行……”。
这声音一点也不像她自己的,带着些喘息,带着些娇弱,跟她平日里判若两人,北千沧此刻已放开了她,她竟然全身酸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可还是努力朝旁边游了过去。
风徐徐吹来,她发烫的脸颊被带走了些温热,许久,北千沧才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子,低沉了声音道,“从今以后,你只要说不愿意,我就不会勉强你”。
她遂想起了那个似真似假的梦,花灯会的夜晚那冰冷的疼痛,似乎就是从那一刻起,她才讨厌北千沧,真正的害怕北千沧,他的靠近总让她不寒而栗,而如今这些话这些举动,完全不像是北千沧说的和做的,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么?
水花陡然升起,一道黑影跃上了岸,落在寒潭里细小的水珠滴滴溅在她的身上和脸上,她听到北千沧由近及远的脚步声,突然脚步一顿,扭头朝她道,“我去寻人给你送件衣衫,你一炷香后顺着这条路过来,我在里面等你”。
说罢踩着步子慢慢离去了,她在寒潭中看着四处都是冷气森森的草木发呆,刚才究竟是怎么了,她不是很讨厌北千沧么?怎么现在可以跟他这么轻松的闲扯?还有刚刚……
她痛苦的抓了抓头发,将本就乱糟糟的发丝抓得如鸡窝一般,不料片刻之后,身后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但这个脚步声轻盈许多,显然不是北千沧的,如果没判断错的话,来的该是个女子。
此时,一个脆生生的丫头声音道,“姑娘,衣衫我放岸边了”。
郁苳侧脸应了声“噢”,又将头转了过来,那丫头放好东西后一刻也不停留的离开了,她思来想去,想必十有八九是中毒了,顺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划痕,似乎硬硬的鼓起来了一道疤,真没想到那恶鬼那么毒,轻轻划一下就要在这寒潭中泡上十多日。
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满身水珠的爬上了岸,这一看才发现浅草上叠放着整整齐齐的一袭血红色衣衫,就跟北千沧那一身一模一样。
这是何意啊?她顺手拎起来看了看,衣衫似乎刚好适合她穿,就像为她量身而做的一样,又看了看那辨不出颜色的衣衫,还有一股被雨淋过的酸臭味,心中沉沉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穿这件红的了。
换上干净的衣衫,她顺着方才北千沧离去的方向看,这里果然有一条羊肠小道,曲径通幽,只不过四下无人,天色又漆黑得透不出几个星点,她蹒跚着朝小道走去。
穿过小道,来到一处雅致的院落,院中小桥流水,假山小品做得逼真得很,正对着她的那间屋宇一袭欣长的黑衫正坐在案边焚香饮茶,莫不是这昏暗的天色,她几乎以为是到了哪个豪门大户、世家公子的府邸。
北千沧眼睛也不抬一下,直道,“进来”。
她听罢拎了裙摆缓缓走上前去,这里真的是阎君殿么?怎么一个侍从也没有?
刚一进屋,北千沧的眼神便在她落在她身上,微微怔了怔,继而又恢复那副冷冷的模样,“可有感觉好些?”
郁苳道,“本来也就不痛,是你们大惊小怪……”
北千沧却没在意这句话,白色的寥寥烟雾氤氲中,提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她低头看了看淡黄色的液体,颇有些讶异道,“我还真没想到,地府跟人间其实差别也不是很大嘛!”
“哦?”北千沧看着她一挑眉,“你好像之前还说,人间比这里好玩很多?”
郁苳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想到方才在寒潭里的事就更是局促,北千沧却一副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过什么的表情,淡然自若,这么一对比显得自己很在意似的。
她干脆也洒脱了几分,“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是我没有完全了解,就看到这么多鬼,那有什么好玩的!”
北千沧却淡然一笑,“鬼可比人好玩多了,等你伤好,我带你去猎小鬼”
她连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
猎小鬼听着就很可怕,更不用说让她亲身体会了,她抬起茶杯一饮而尽,好奇道,“你这阎君殿怎么也如此冷清?我想象中阎君应该左拥右抱,成日歌舞升平才对啊!”
北千沧眼尾带笑,“怎么,本王让你失望了?”
北千沧在身后道,“你做什么?”
郁苳头也不回,“看看”。
她才走出去没两步,北千沧也跟了出来,回廊里昏暗的火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眉目更深邃动人,郁苳一愣,“你怎么也出来了?”
北千沧淡然道,“怕你走丢”。
她再次确认了一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阁楼,大是大了些,但也不至于走丢啊!分明在侮辱她的智商,心道八成是这里藏着的宝贝太多了,怕被她不小心顺走,颇为愤恨的瞪了北千沧一眼,小气鬼!
顺着蜿蜒的回廊走到方才那闪着蓝色幽光的阁楼,“吱呀”一声推开门,那一抹幽光正正的对着高高的戏台子,竟然是个看戏的地方,地方还不小,楼上也珠翠轻纱,点缀得好不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