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流经过,郁苳小时候听过一个传说,说本来人是两个头,四只手,四只脚的,但这一切都太过完美,所以上天把人劈成两半,所有人来到人世,都是为了另一半,这才成全了生命的意义。
她想,没有杭久,生命或许没有意义,只有孤寂而漫长的岁石和逐渐老去的容颜。
话到喉头却堵住了,也许本来就不擅长甜言蜜语,她沉默了片刻说,“你是神仙,不会死”。
大手抚上她的脑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的对,小懒猫”。
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天黑,窗外是黝黑涌动的树林,树林里的傍晚凉意森森。
郁苳猛的睁开眼,大叫道,“天哪!居然睡到了这个时候!”
杭久被她吵醒了,坐了起来,手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眉心,看着窗外只有一丝灰暗不明的光,微微皱眉,“竟然睡得那么沉,看来只能明日清晨出发了”。
郁苳担忧道,“这会不会影响到达雪域山的时间啊?”
杭久看向窗外,“不碍事,只要走出雾里镇就好”。
或许但是选择寅时出发并不是因为要掐准到达雪域山的时辰,而是为了更方便从雾里镇逃脱。
阿久不说,十有八九是怕她担心。
人是铁饭是钢,郁苳十六岁,也是这样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她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愁容惨淡的看向杭久。
杭久脸上一片和煦,微笑着拍了拍郁苳的头,“走吧,下去吃饭”。
难道店小二被其他客人欺负了?
到厢房门口时,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好奇的往里面探头,门窗里传来一缕烟火的味道,像是有人在烧香拜佛,或者祭奠什么。
眯着眼睛往里面瞧,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这是这么回事?
恰好这时店小二说话了,声音虽然不太清晰,但隐隐约约能听到他说,“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您老人家就高抬贵手吧!我答应下次多给您烧点纸钱……”
莫不是碰到鬼了?郁苳转过头去看杭久,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眸子里涌出淡淡的锋利。
她看着阿久,故意扯大了嗓子,“哎呀,好饿啊!我好想吃肉啊!”
杭久也看着她,放大了声音附和道,“好啊!想吃什么肉?”
郁苳乱说一气,“我们点个八宝鸭,再来个清蒸鲈鱼,中午吃的牛肉好像也不错……”
还没说完,哭声便停止了,小二‘咯吱’一声打开门,眼泪虽然擦干了,但眼眶仍然是红红的。
他赶紧走出厢房,关上门,换上一脸笑意,“二位客官下面请,想吃什么小店有的都会给二位做!”
郁苳趁他开门的时候偷偷往里瞅,虽然开门的空隙不大,但却实打实的看清楚了,里面没有一个人,只有正对着大门的桌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牌,看样子有点像死人的牌位,前面还燃了三柱青烟。
果真是供奉着死人!这里人不多,在客栈的厢房供个牌位,怎么都觉得阴气森森的。
小二指引两人下楼入座,客栈内竟然只有他们二人,中午见到的那三个壮汉和一个中年女人好像都已经离开了,客栈空空落落。
郁苳看着窗边的桌子,径直走了过去,没想到小二却神色慌张的走过来,口里结结巴巴,“客官!这里已经有人预定了,还是坐中间吧!”
这话说得,这里荒僻成这个样子,还有人预定?再说了,怎么预定,飞鸽传书?
她不情不愿的走到中午坐的那张桌子,店小二眼里的紧张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和颜悦色的说,“二位客官,是不是要点八宝鸭,清蒸鲈鱼和白切牛肉啊?”
这几道菜正是方才郁苳在楼上的回廊里说的,这店小二还真是细心。
郁苳正欲开口,却被杭久抢了先,他淡淡的说,“清粥馒头就好,晚饭不宜太腻味”。
店小二稍微踌躇了一下,看向郁苳。
杭久一改往日的和煦,轻声催促,“还不快去?”
“是是,这就去!”店小二懊恼的离去。
郁苳看不明白店小二,更看不明白杭久,这店小二明显有些不高兴,难道消费不够他不高兴?
她压低声音,“阿久,为什么就点清粥馒头啊?我想吃肉”。
杭久看了她一眼,眼中显现一丝同情,似乎在关怀智力低下的人,语重心长道,“清粥馒头才不容易被下毒,这里不太正常,小心点”。
下……下毒?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下毒?郁苳面色紧张,杭久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淡定些,不要紧张。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像是有人摔茶杯,不一会儿,店小二‘咚咚’跑上楼,面露惶恐,形色匆匆。
郁苳看向杭久,方才在楼上明明没有看到任何人,这声响又是怎么回事?
杭久缄默着,眼神淡然,按兵不动。
不一会儿,楼上‘咚’的一声,似乎有人倒在地上,然后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木质的地板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楼上的一切全程都被两人听在耳里。
店小二又匆匆跑下了楼,右手忍不住去摸,看样子刚才那声响就是他摔倒在地的声音。
他拿起肩头的白布抹了抹额间细密的汗珠,朝后厨跑去,走时竟神神秘秘的朝两人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郁苳正双目死死的盯着他,店小二瞬间吓得惊慌失措,脚底抹油转头溜了。
这表情分明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杭久给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又给郁苳倒了一杯,柔声道,“水温刚好,来,喝一点”。
郁苳无心喝茶,仰头一口倒下,茶水顺着嘴角流到腮边,杭久随意的为她擦了擦水渍。
一刻钟左右,店小二端着托盘上来了,表情十分不自然,脚底像踩了刀子一样,走得很慢。
托盘里放着两份清粥,一碟咸菜和一碟白面馒头,他手微微发着抖,一边把盘子放在桌上一边说,“二位慢用”。
杭久看了他发抖的手一眼,他便心慌的放下盘子拔腿就跑。
这么明显的破绽,当他两是瞎子么?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主意。
不一会儿,白衣男子轻轻倒在了桌上,青丝垂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
郁苳‘蹭’一下站起来,眼中充满着不可思议,大叫一声,“相公!你怎么了?啊……我为什么肚子那么痛!……有毒……”
她捂着肚子,瞪圆了眼睛,慢慢的倒在了桌上。
两人倒下没多久,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靠近,食指轻轻探了探杭久的鼻息,手抖得不行,接着又探了探郁苳的鼻息。
突然‘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害你们的,只是那几只恶鬼要吃你们的灵魂,小的我也别无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