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东？”天已大亮，但张学东却还赖在床上，杨小花只得自己过来叫儿子起床。
儿子昨晚睡得迟，她也知道。虽然想出去劝劝他先歇息了第二天接着弄，但是她想按着学东的执拗，估计也不答应。
再说了，这么些年，她很少看儿子在正经事情上这么卖过力，于是索性在床上翻了翻，也没下床去催他早点睡觉。
“来了，妈。”张学东迷迷瞪瞪地踢了踢被子，答应了一声。但是等他母亲刚走，他却一个激灵，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坐了起来。
“对了，昨晚的试验品……”张学东脸色平静，可是心底却如云翻滚，是啊，毕竟自己昨夜忙到大半夜的，得去看看效果。
一心记挂着那个小木桶里的酒，张学东只是匆匆在洗脸盆里摆摆毛巾，擦把脸，就进了酿酒作坊。
“小酒酒，我来了。”
张学东步子急促，走到了自己昨晚立着木桶的那石架旁，心里坏坏地一笑。
他向来以酒喻美人，自认为男儿立于世，这两样东西却是最打紧的。
“哇，好香啊。”张学东还没揭开小木板呢，就先在心里得瑟了一声，仿似自己按这《酒仙录》的方子酿出的酒，已经很成功了。可是，当他真正揭开木板后，却大失所望。
一股扑鼻的臭味散布在他的四周，不多久，整个作坊内，都可以问到这种奇怪的味道。
“不可能啊，我明明按着那上面的指示，一步一步来的。”
张学东随地拿起平日里搅拌发酵槽的一根棍子，打算在小木桶里搅上几下，看看情况。
可是他的眼睛刚凑到木桶上方，打算伸进棍子，那股臭味却呛到了他。
“妈的，不会真是唬我的吧。”
张学东利索地赶快拉过木板盖上，心里却疑虑忡忡。
他琢磨看能不能想想法子叫那个老神仙出来再指点一二，可是想起昨天酒仙临走时说过，只有以后遇到大事，时机成熟了他才会再次现身。
目前要再见他一面，估计那是不可能了。
“这可怎么办？”
就在张学东束手无策之时，他的父亲张八一却走了进来。
他本来就不同意张学东无凭无据地浪费那些高粱，只是因妻子的话，才缓和了一下昨晚本就要发作的脾气。
此时进了作坊，那股扑鼻的臭味也呛得张八一几乎透不过气。“酒坏了？”张八一一边走向门口，拉起了门帘，一边语气沉稳地问张学东。
“没有。”张学东昨日跟父亲那么怼上了一场，心里当然不痛快，此时若再承认自己这方子失败了，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你小子，紧张个啥？”张八一看儿子头也不抬一下，只是拿着跟棍子还在地上比划着什么，不禁好笑地问道。
其实，他也不是现在过来找儿子的茬，昨晚睡前，妻子杨小花也劝了他好久。
也是，这学东长了这么大，在自己的庇护下，逍遥自在了这么多年，如今张家这高粱酒的名声渐渐陨落，他有想要重新振作起来的心，难道不是好事？
张学东听父亲的话似乎也不怎么嘲讽，终于偷着眼睛瞥了他一眼。
张八一看张学东还不说话，便挪步凑到儿子身前，按住他的手，“有创新是好事，我只是不希望你瞎搞。”
张学东没想到这几天脾气一直不太好的父亲竟然这么温柔，眼眶红了红，感激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张八一心情复杂地鼓舞了儿子后，拍拍他的肩膀，才走了出去。
“现在，到底是什么的问题？”作坊内，终于又剩下张学东一人，只是此刻的他却顿感压力十足，看来父亲差不多把所有希望也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张学东的脑海里把昨晚的每道工序又走了一遍，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不管是他怎么在《酒仙录》上找答案，却总是感觉隐隐绰绰的没有边际，好像这一切只是自己操作上的失误。
算了，还是接着再整一次吧，张学东垂下头，手里的棍子“啪”地一下打在那个装着昨晚酿好的试验品的桶身。
“对了。”也许是这一声响的作用，张学东一下子惊醒过来。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木桶看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一般叫了出来。
“罪魁祸首啊。”张学东拿着棍子，再次敲了几下眼前的这个木桶。此时的他终于想起，这装酒的容器那也是十分重要的，而《酒仙录》上明明记载着使用竹筒装酒，而自己......
既然明白了一切，张学东就打算再接再励，再试一次。失败算什么，他的背后还有家人，还有梁梅呢。
只是，在动手之前，他却再次发愁，竹筒。竹筒去哪里找？
在这村子里，酿酒人家大都是采用橡胶木桶，或者用大缸盛放需要进行深度发酵的酒，而竹筒嘛，张学东确实没有听说谁家用过。
不过，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可是平日里看电视的时候，张学东也曾留意过古装剧中的那些游侠豪士随身所带的那种长溜溜的竹筒。
“用两节长短的竹筒。”
张学东的大脑里再次看了看这几个字，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酿酒所要的盛放容器的大小。
竹子是以节来分其茎干的，一节一节的连在一起，就构成了一株完整的竹子。既然是两节，那就大约这么长。张学东一边心里琢磨着，一边双手伸开，大约比划比划。
事不宜迟，先去后院砍几棵竹子过来。
张学东心里估摸定了主意，便觉得行动要迅速，马虎不得，于是去杂货屋随便拿了一把镰刀，便打算去后院砍几棵竹子。
“儿子，你干嘛去？”
还在厨房做午饭的杨小花透过窗帘与门楣的缝隙，看到了儿子的举动，不由心里一惊，掀起门帘问了一句。
“妈，我就去后院砍几棵竹子。”
张学东回过头来，对母亲一笑，便继续低头前进。
“我看，这还真是好事。”
杨小花看着儿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对着此时在锅灶旁若有所思的丈夫笑着说道。
只是张八一却没有回答，意味深长地与妻子对视一眼，而后接着陷入了刚才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