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幻象里踏出来时，季鸣已经非常确定，这个鬼王，根本不是什么高星鬼王。
因为这种制造读取人心，制造幻象的能力实在太过熟悉。
他倒是曾经也想过，有这么一个式神，应该会很有意思。
至少，在追查季家内鬼的时候，能派上不少用处。
可惜了。
眼前这个只是鬼王。
他闭上双眼，屏气凝神，随即抬手一抓就抓到了一个细滑黏腻的脖子。
正是方才制造幻象的鬼王，百目鬼。
百目鬼被季鸣捏住脖子，却并不着急，只是森森然在背后凝出数百双眼睛的幻象。
然后，全部睁开。
上百只眼睛紧紧盯着季鸣，却又流露出不同的神情。
季鸣仍旧不为所动，手上力道收紧。
“雕虫小技！”
这等低劣的幻象，在他的阴阳眼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他的阴阳眼甚至能看穿彼岸花这等大妖制造的幻境，又何况这种程度的简单幻象呢。
“看来是挺厉害的。”
这句话虽然是从百目鬼的嘴中说出来，声音却并非是方才的那个女声。
而且，这个声音非常耳熟。
季鸣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这个声音，让他在狭间暗域之后连续做了很多天的噩梦。
那个让人听不出性别，也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空灵却又阴湿滑腻。
仿佛游蛇从阴暗的角落爬过，留下蹭蹭蹭的细碎声响，却叫人捕捉不到身影。
季鸣捏着百目鬼脖子的力道再次加重，可百目鬼却半点儿没有害怕的神色。
甚至于还歪着头看向他，仿佛带着无尽的好奇心。
“看来之前是我太武断了。”
那声音仍旧是从百目鬼口中发出来，显得格外诡异。
“你有兴趣……”
季鸣手上力道再次加重，直接将百目鬼的脖子彻底捏碎。
这只百目鬼并非真正的式神，只是式神残存在外的力量被阴界气息污染而形成。
被攻击要害之后，阴界气息无力单独维持形状，只能飘散开来。
可那个声音却没有停止，只是从原本的由百目鬼发出，变成了从四面八方飘来。
“你有兴趣和我联手吗？”
这个问题出来，季鸣尚未做出任何回应，就先感觉到识海内的系统已经绷紧了神经。
之前还在装睡的系统，此时已经呲溜一下从床上翻身起来。
这还不算，系统本身并没有实体，存在于季鸣识海里的也不过是个幻化出的形象。
虽是如此，系统居然还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匕首，紧紧捏在手里。
“哎，你是在我脑海里，别拿着兵器乱晃悠。”
季鸣警告系统。
虽然那把匕首多半也和系统一样并非实体，但毕竟是在识海里，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系统却并不理会季鸣，反而是仰着头，紧闭着双眼，双唇翕动，似乎是在和什么人沟通。
但季鸣既无法听到，也无法阻止。
反倒是外面那个仿佛从天地之间共振而产生的声音继续开口。
“和我联手，我可许你地球之王的位置。”
季鸣挑了挑眉，这口气可不小。
不过一个小小的岛国邪神，真有这么大本事？
季鸣家族向上数几代，尚可追溯到华国。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再怎么不同，再怎么有阴阳师在人间行走，再怎么鬼怪横行，岛国仍旧只是岛国。
而四座岛屿构成的国家，哪里就谈得上全球了。
吹牛不打草稿。
季鸣给这个邪神打了这么一个标签。
似乎是察觉到了季鸣对邪神的评价，系统神色一愣，随即紧张的神色总算缓和下来，也停下了方才的怪异举动。
收起匕首，不再仰头喃喃自语，但仍旧神情紧张，还警告季鸣。
“不要小看邪神。”
季鸣忍不住回到识海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系统。
“那我不小看他，信他能让我当地球之王好不好？”
系统又摆出一副舔狗式的笑容，狗腿子一样抱住季鸣的大腿。
这动作是在识海里做的，直接连通到意识。
季鸣瞬间有种自己大腿真被抱住了的恶寒感，赶紧抖了抖腿，把系统抖开。
“狗系统你有点儿形象好不好！”
系统舔狗似的笑了笑，小跑着来到季鸣身边。
虽然系统是在识海里，可季鸣还是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身子。
“呵呵呵。”
“原来如此。”
那阴湿黏腻的声音带着轻蔑的笑意。
“你该不会以为靠着他们，就能和我作对吧。”
“哈哈哈哈哈……”
邪神笑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几近无法自已。
“哈哈哈哈哈哈……”
季鸣却在这笑声中紧张戒备起来。
邪神，一直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神秘秘的，行事也叫人琢磨不透风格。
唯一知道的就只有这个邪神对人世间的恶意极其明显，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对排名第一的季家和排名第二的安倍家出手。
阴阳师的存在对于维护人世间的安全意义非凡。
可现在，那个一直以来行事诡谲、性格乖张、态度傲人的邪神，此时却在季鸣面前大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哈哈哈，哦，哈哈哈，哈，啊……真是太好笑了。”
邪神终于给自己的笑声收了尾。
“罢了，想来现在你也不可能信我。”
也许是因为刚刚才大笑过，邪神的声音竟然比之前少了许多阴湿黏腻，多了几分阳气似的。
“你就暂且先和他们耗着吧，等到了我重新降临人世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后悔了。”
说完，邪神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这一次，邪神的声音渐渐变得缥缈，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这邪神来来去去的，行事风格确实还是让人捉摸不透。
但不管怎么说，季鸣多少还是稍微获得了一点儿有用信息的。
比如说，这个邪神在对上系统这一方的时候，似乎并不是那么的自信。
否则很难解释，他为什么要突然间捧腹大笑，还笑完就自己走了。
“对嘛，邪神就是怕了。”
系统趁着季鸣分神，又靠到季鸣身边。
只是这次吸取了上一次被季鸣直接甩开的教训，没有去抱季鸣的大腿，而是相对温和地开始给季鸣揉肩膀。
“宿主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完成任务，我保你……”
“停停停！”
系统没说完，季鸣就赶紧叫停它了。
这系统的话一开头，就一股子反派劝人去送人头的味。
“嘿嘿嘿，我这不是向给宿主您一点儿动力吗，您别介意别介意。”
系统倒是反应极快。
季鸣哼了一声，问它：“刚才邪神说能许我做地球之王，你有什么头绪吗？”
系统立刻明白过来季鸣在问什么。
“说明邪神的野心，比我们预期的要大。”
“你们的预期？”季鸣追问。
系统又是嘿嘿一笑，把胸脯拍的啪啪响。
“那是，我们不打无准备之仗，对邪神也是有所研究和预判的。”
季鸣来了兴致。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到底准备了哪些？”
系统脸色瞬间僵住了一瞬，很快缓和过来，讨好地笑了笑。
“这不是我说了宿主您也不一定能听到吗。”
“那你就尽情说，我能听到多少算多少。”
季鸣自然不给系统这个随便插科打诨过去的机会。
系统是突然间冒出来的，可现在连邪神也主动联系他。
狭间暗域的时候，他还直以为邪神突然间冒出来，是因为他在系统的加持下，表现出的实力太过不寻常。
邪神某种程度上，应该是看上了系统。
可现在看来，邪神之前甚至都不知道他有系统。
那么邪神为什么会找上他的理由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毕竟若是论实力，哪怕是在系统的加持下，阴阳师界仍旧有比他强大得多的阴阳师。
那么疑点也就仿佛落在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明显了。
为什么，系统和邪神都找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