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轻轻落到脸上,不疼,但侮辱意味很重。
这王八羔子。
苏浔气得想骂脏话,到底担心被人听到。
顾景却没这么多顾忌,“几年不见,苏浔,你还是这么骚。”
苏浔平复了一下怒气,说话还是夹枪带棒的:“客人们教得好。”
顾景阴着脸,看出来苏浔有意激怒他,没往套里踩,“你这几年接过几个客人?”
这话在酒店里他就问过,苏浔撇过脸去,一字不改地回:“太多了,记不清。”
原样的答案顾景听过。
上一回还能当苏浔骗他,这回见着珍珠内裤,他没法不当真了。
“你喜欢钱,我不是没给你,你要钱找我要就好了。”顾景忍了忍,还是问,“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去卖?”
苏浔睁着双眼看他,看顾景竟是真情实感地困惑,简直想笑。
她四年前也想问,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吗?
明明听到她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被人嘲笑讥讽,露出心疼的表情不似作伪,明明知道她生平最懊悔这样的出生,明明知道她依赖且盲目地信任他,肯把命给他。
为什么骗她?
看到她被蒙在鼓里,难道他竟痛快吗?
苏浔脊背僵着,绷成一条笔直的线,说出的话刀刀见血,直往顾景心窝子上戳,“因为我是荡妇,我爱钱,我乐意和很多人上床。”
她似乎稀奇一般反问:“我都接这种单了,有点特殊癖好很奇怪吗?”
顾景沉默。
门口传来虚浮的脚步声,来人礼貌地敲了两下门,没得到回应后狐疑地又敲了下。
“人呢?”
苏浔一惊。
客人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会儿来了!
苏浔的惊慌之色瞒不过人,顾景看在眼中,冷嗤:“只要我在,你就接不成。”
苏浔心里知道这个疯子惹急了真做得出,动作比脑子快,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捂住了顾景的唇。
她一身狼狈,这一单显然是接不了了。
要是顾景此刻叫破,那才叫真完了,光宝姐那一关她就没脸过。
苏浔恨恨地瞪他一眼,到底气不过,一口咬上了顾景的肩膀。
她用足了力气,下了狠手,牙印都带着血痕。
顾景一时不察,嘶了一声。
苏浔这个狗脾气,几年了都没改!
刺痛难忍,顾景单手掐住苏浔的脖子,想给她点教训。
却看到苏浔仰着头看他,眸底晶莹剔透,分明有泪光一闪而过。
顾景一愣,突然就心软了两分。
还是这么爱哭。
他和苏浔的情事闹到陈女士那儿时,他就料到母亲有后手,结果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几句威胁。
他不大在乎,却也没必要和握有百分之五十股权的母亲硬刚。
他本也没想娶苏浔,就是习惯了这么个人陪在身边。
陈女士要他相亲,那就相,对方长得不错,性格也柔顺,自然是合适的结婚对象。至于苏浔,从前如何,以后照旧。
他又不是没能力安置她。
结果苏浔比他还狠,干脆利落地拿了笔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和他提分手。
本以为只是闹些脾气,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能跑到哪儿去,结果这人从此销声匿迹,连带他也被打包送出国。
原以为苏浔能有点良心,骗了那么大一笔钱,好歹金盆洗手安安分分过日子。
他做好回国看到苏浔已为人妻为人母的准备,却没料到刚打听到她的消息,就是听说她在接SM单。
他截胡了原本的客人,想着见到苏浔惊恐的脸时要怎么羞辱她。
结果到现在,反是他自己先接受不了。
顾景忍着怒意,平复了又平复,“我又没打你,你哭什么。”
当然是哭那二十万!
苏浔想到这笔钱就愤恨难平,对着顾景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门口的敲门声断断续续地响了会儿,似乎认定里面没人,很快就离开了。
苏浔颤着手穿上平日的衣服,顾景抽了根烟冷静,等她收拾完,才说:“你要钱,我可以给你。”
不等她拒绝,顾景接道:“我能让你今天接不了,就能让你以后也接不了。”
顾景低头,高高在上地俯视苏浔,“别太天真。我放出话去,以后还有谁敢接你的生意,顾小姐?”
苏浔看得出,顾景不是说着玩的。
她跟过他几年,自然知道顾家在本地有多只手遮天。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真有人敢撩虎须子,也要看她值不值这个价。
顾景扔下这番话就走了,接下来的几天,宝姐那儿果然没消息过来。
医院里烧钱如流水,眼看余额见底,苏浔心里愈发急躁。
宝姐倒是来问过两次,苏浔强撑着不肯说。
见问不出,宝姐叹口气,只以为她是得罪了什么人,先借了她一笔钱补上欠费。
山穷水尽的一周后,苏浔刚下秀场,就收到了短信。
首都的IP,仍然是陌生号码。
信息干脆利落,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只甩过来一个地址,附加一句“带你见几个朋友。”
不用猜都知道是哪条疯狗发的。
苏浔心里犯愁,暗地里骂了顾景祖宗十八代,恨不得他家今日就倒台,却还是得咬着牙赴约。
来接她的还是顾家的老人,王司机看到她倒很热情,“顾小姐,好多年不见,您还是这么漂亮。”
苏浔实在挤不出微笑,勉强应付了几句,就斜靠在座椅上假寐。
她实在弄不明白顾景想做什么。
要说爱,不至于,真爱当年不会把她玩得这么惨。
要说恨,又牵强。
思来想去,苏浔只能归结于大少爷头一回被甩不甘心,时隔这么些年还要羞辱她几轮。
她这回去,半打算求情,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半打算胁迫:你都有未婚妻了,叫她知道还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总不合适吧?
苏浔回来的路上也查过祁连的背景,挺硬。
最重要的是,他对她显然也有性趣。
因苏阮的关系,她本不想和祁连多做纠缠,只是形势逼人……
犹豫了半天,在进包厢前,苏浔最终还是按照名片发去了信息,“我是苏浔,您还记得我吗?”
信息刚发出去,下一秒,包厢的门被拉开。
里头一群喝嗨了的二代扎堆,个个怀里搂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这时候都抬着醉眼,朝她看过来。
只有两个例外。
一个是顾景,衬衫的领口半敞开,正冷眼示意她过来。
另一个似乎刚打开手机看过信息,看到她来,摘下了金丝眼镜。
这人……不是祁连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