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的时候,连织脸被捂在男人怀里严严实实,大约氛围实在太诡异,她抬起脸,两只眼睛越过他肩膀看过去。
顿时。她窘得如拔出一半的葱,塞回去不是,拔出来更不是。
宋亦洲还维持着那距离不变,平常人遇到这种场面怕是早就识趣灰败离开。
可他会走才怪,甚至抬手示意连织手上的袋子。
“菜买好了,想吃火锅还是炒的?”
任何人看到这种画面都是伤心失望的,连织知道他只是藏得深一些。可他越不发作,她便莫名有股心虚。
而且现在是该讨论这些的时候吗?
她眼珠子和大脑转得很慢:“.....火锅吧。”
下巴突然被一阵力道捏着转回来,连织被迫只能看回沉祁阳。
他微眯着眼,意味不明道:“你和他约着回家做饭?”
他怎么不记得,她和宋亦洲的关系什么时候能到这种程度。
男人幽幽眸子直盯着她,那股醋味要酸死人了。
“呃,这个——”
“是啊,昨晚提前约好的。”宋亦洲上前几步,淡淡将她话接了过来,“所以沉大少爷来得不够凑巧。”
沉祁阳像是听不懂他在赶人,他嗤笑了声,浓眉凛冽。
“约好又怎么样?我先到的,宋总晚了以后再说吧。”
两人都不肯走,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好烦!
能不能别争!
连织想抓脑袋,最不擅长解决这种事情了。
她道。
“要不.....一起吃怎么样?”
-
时间若是能够倒退半小时,连织恨不得把那句话剪碎了吞进去。
这两少爷是能和平共处的吗?
明明宽绰的料理台却因为这两尊大佛显得拥挤,沉祁阳那道暗沉沉的目光时时刻刻钉在她头顶,连织忍无可忍将他往客厅里推。
“你先去坐坐,马上就好了。”
沉祁阳反握住她腰:“一起?”
一起个鬼。
她自己吃白食倒没啥,带着沉祁阳两张嘴等着喂饭算什么啊。
沉祁阳斜睨了眼厨房,理所应当使把宋亦洲当佣人使唤。
“我两都不要蒜,谢了。”
宋亦洲还带着围裙,语气无甚温度,“我只买了两人份,连片菜叶子也剩不了,沉大少爷想吃得自己想办法。”
什么两人份,明明种类多得吃不完。
连织上前扯扯他袖子,轻声:“哎呀,别那么小气嘛。”
宋亦洲看着她,不说话。
但眼神和表情都表示他不开心了。
她眼巴巴的说:“他又吃不了多少,别和那个幼稚鬼一般计较啦。”最后句话是连织用气声说的,跟哄小孩一样。
她以为在客厅的沉祁阳听不到,可这么些年听力不是白练的。
他深黑的瞳孔缓眯,拨了个电话出来。
这边哄好了,那边又出幺蛾子。
不到五分钟门铃就被摁响,有人将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往家里送,小小料理台被叠得几丈高。
连织瞪着沉祁阳:“你这是喂猪嘛?还是世界末日。”
“还有些没到,我不像其他人那么抠搜。”沉祁阳拿个苹果咬了口,靠在厨房边,“你喜欢翰林书院周师傅做的菜,我也都叫了。”
连织瞠目结舌,她凶巴巴指着这个料理台。
“现在!立刻!叫人来把这些东西清走!”
东西抬走了,连织浑然不顾他的臭脸,抓过围裙扔他身上,将他推到洗水池旁边。
“把这些东西洗了,不然你休想吃。”
出乎意料,沉祁阳虽然和宋亦洲对着干,但此刻也拿着颗土豆冲洗。
只是那个拽样像是在洗榴弹。
有轻微的汗沿着连织额头冒出来。
明明什么都没做,可为了平衡这两个人好累腾。
还好只是个简单的火锅,汨汨热气沿着锅里往上弥漫,两个男人夹着烫好得羊肉和烤肠放进她碗里,只是动作前后差了不到半秒,便让空气中有种不畅。
连织笑里露个大白牙道:“两种我都喜欢吃。”
她分别从他们筷子赶进碗里,又转移话题问沉祁阳这次待多久。
“两周。”沉祁阳懒靠在椅背上看她,对视久了就会不自然躲开,眸子又因为雾气显得更加亮。
他意味深长看着宋亦洲:“宋总不一直挺忙,怎么还有时间在别人家里煮火锅?”
“还好。”
宋亦洲笑道,“比起沉大少爷我至少时间自由,出来也不用层层递交报告,倒是方便多了。”
沉祁阳幽戾的眸子盯着他,话没出口。
连织赶忙夹菜放进他碗里:“前段时间阿婆打电话还在问你,两周时间不少,可以去看看她。”
对面宋亦洲淡淡瞧来一眼,在盯着她的筷子。她化身端水大师,又给他夹了块。
沉祁阳懒声道:“一起?”
“我看看,估计最近挺忙...”
他坐在连织左手边,手想去桌下握住她的手,拇指刚刚摩挲她的手背。连织立马警告瞪他。
手机突然响了,连织翻过来一看是刘昊勤打来的,大约是从周组长那里听说了这个项目,想从连织这里问详情。
她吃得差不多,进卧室接电话之前交待他们有洗碗机,吃完了碗放里面就好。
她一进门,最后那点平和的假象也消失殆尽。
两个男人碗照收,等放进洗碗机里。
沉祁阳眼神迫人。
“宋亦洲,你可以走了,饭吃完总不能老赖在别人家吧。”
“该走的是你沉祁阳。”
宋亦洲没有笑意地弯了下唇,“你还嫌害她不够,若是沉家的人突然过来看她,这次你打算怎么办?从八楼跳下去吗?”
他的温柔只针对连织,其他都是往别人心窝里捅刀子。
唯一的死穴被他反复戳,真他妈的。
沉祁阳脸色沉沉,一脚踹他膝盖,宋亦洲侧身躲开,放在料理台旁边的碗却噼里啪啦摔在地上,那声音比炸鞭炮还响。
卧室门突然被打开,连织看到碎了一地的碗,和离犯罪现场几米远的两个男人。
她顿时发飙。
“我才进屋不到十分钟,你们要干嘛!”
-
“出去,都给我走!”
两个男人都被连织赶出了门。
沉祁阳还想说什么,连织把装碎碗的垃圾袋丢给他,同时也给宋亦洲扔了两袋垃圾。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不准在这蹲守,敲门我也不会开!你们是三岁吧见面一言不合就要干架,都给我滚蛋!”
本来做一个好的端水大师就已经够累了,想着待会无论要谁走都得闹翻天,连织索性两个都赶出去。
门“哐当”一声重重关上。
沉祁阳憋闷得厉害,奔波了整天就为了回来见她,结果偏偏遇到个搅屎棍。
他冷笑了声:“你还不走?”
“现在就走。”宋亦洲站在电梯口,平声道,“用我捎你一段吗?”
“用不着。”
宋亦洲不做停留走了,似乎也不担心他会在这逗留。
沉祁阳会走才怪,他在她门前蹲守也不是第一回了,这丫头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他正要给她打电话,沉母的电话却率先来了。他接在耳边。
“听亦洲说你回来了?”
沉祁阳靠在墙上,无声磨着后槽牙。
“.....嗯。”
沉母继而将他骂了顿,说他回来也不带和家里说的。
“先回来,妈有事和你说。”
沉祁阳:“....知道了。”
*
十分钟后,连织洗完澡出来,门外安安静静,看来两个人都走了。
她正要去查看,手机却突然滴滴两声,连织拿起一看,沉母发来信息。
【祁阳回来了,明天妈让张伯来接你回家来住两天?】
连织纳闷地蹙了下眉,看来他回山庄了。
【好。】
她回去卧室将门反锁,同时戴上耳机,拿出放在房间里不常用的手机。
里面正装着监听设备的收录装置。
开关一打开杂音混着酒杯碰撞的声音,似乎他在某个酒场寒暄,全是些无用的信息。连织一边戴上耳机一边学习,同时回复宋亦洲发来的消息。
直到耳机里的嘈杂声逐渐消失,陌生男人的声音钻进连织耳朵。
“尧哥,安克劳前段时间找人搞掉了冯三,准备扶持孟魁上位,我猜他是想通过孟魁洲控制整个瑞春市的交易。”
瑞春市....
连织快速敲击键盘记录的手突然一停,居然是她上辈子最后待的地方。
霍尧沉默半晌问道:“这个孟魁什么来头?”
“年轻时坐过牢,是心狠手辣之辈,之前跟着冯三的时候其他人都私下叫他老五。”他道,“那批货是你和他共同出资,陈川担心安克劳行动过猛惹起惊动,会连累到兄弟几个,所以一直在看着他。”
说着他话里一停,纳闷,“你换表了?”
连织心脏突然突突跳了两下。
因为耳机里突然安静了,那种沉默让人以为东窗事发,可只是她杯弓蛇影。过了片刻,有类似于厚重的感觉穿过连织耳边,像是有人的手在上面抚摸。
霍尧轻轻“嗯”了声。
“之前那块旧了。”
之后话题便聊到了霍氏集团之后的处置,连织不关心这方面,耳机虽然戴着但明显走了神。
瑞春市,坐过牢,别人私下里都叫他老五,孟魁。
仅仅这几条消息拼凑,连织脑海里便大胆跳出个具象的人来。
孟五爷。
在她做陪酒女那一年,每月必来会所的孟五爷。
可惜她当时不曾偷偷打听过他的全名。
但这么多条消息重合,连织不相信有这么凑巧的事,十有八九就是孟五爷,安克劳居然在和他做生意。
如果真是这样,想抓他并非难如登天。
连织将这段录音剪下来,同时发给了车子楚,让她经过国外辗转,匿名向瑞春市的缉毒警举报。
-
夜晚,霓虹升平。
谁曾想发展一般的瑞春市,夜晚这条长街竟然如此繁华,不时有豪车停留在会所,三五穿黑西装的男人经服务生的引领上楼。
“野哥你看,那辆车里坐着的就是孟五爷,但不确定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位。”
对面街头停着的破五菱里,李唐指陆野看会所外停着的劳斯莱斯,“你让我找人的消息也递了快大半年,但边境这几个城市我都问遍,根本没有这号人物,直到冯三意外暴毙,这位孟魁以孟五爷的名号突然响彻整个瑞春。”
有穿黑色西装的人站在车外,替他开了车门。
穿唐装的男人缓缓从车里出来,笑容和善,而遥遥看清他面容的陆野,突然瞳孔一缩。
这张脸。
和梦中完全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