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进门了。
连织摸索衣服的手立马缩回来,同时用被子遮住下半张脸,伪装出正在熟睡的模样。
这一动不好,身体好酸好酸,好尴尬。
她想象中的起床画面明明是穿着完好,再互相打个招呼,如今这样她就落下风了好叭。殊不知宋亦洲看着她装睡的模样,嘴唇缓缓勾起个弧度。
连织默念快走快走。
等半天似乎对方也没有动作,直到类似毛毛柔软的东西挠过她的鼻尖。
好痒好痒,受不了了。
连织猛地睁开眼,原来是宋亦洲拿过她的发尖,轻轻在她鼻尖扫。大约是背后阳光太深,他的眸子显得极亮。
“干嘛?”这人怎么幼稚起来了。
本来准备算账的语气由于浑身光溜溜的,显得气势不足。
“叫懒猪起床。”
他轻声了声,看着她的眼睛,“睡得还好吗?”
两天都问过同样的话,可男人眸底的色彩已经大不相同。
宋亦洲整晚没睡,不眠不休,乐此不疲。
可早上那股兴奋依然久久不去,以至于他不等电话会议结束已经多次走神,甚至迫不及待回房间看看她,怕这一切是梦。
从上午到下午瞧了那么多次,他当然看得出来真睡和假睡。
“很好。”连织哼哼,又意有所指,“宋总睡眠好像不太好哦,都有黑眼圈了。”
宋亦洲失笑,直接承认。
“是,昨晚兴奋得一直睡不着。”
他打起直球来反而令连织难以招架,叫她脚趾都泛起红色。还好肚子发出一声咕噜,在笑声中宋亦洲将她捞了起来。
睡衣穿好之后她满头长发披在脑后,像个毛茸茸的兔子。
卫生间早已放好了牙刷,水杯里一人一个,他们站在相邻的两面镜子里洗漱,蓝色和粉色的卡通人物烫在杯子上,旁边用可爱的字体著名:先生杯,太太杯。
连织心里仿佛被轻戳了下,这种太过日常的生活,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宋亦洲联系到一起,旁边镜子里的他正在刮胡子。
胡子扎只是连织找茬,她一向喜欢没事找事。
但对自己一丝不苟的他怎么可能有这些细节问题。
褪却西装革履和商场上的严谨,其实他也只是个平凡的男人。
也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记在心里。
吃过饭后,书房干净的地毯上,连织头枕在他膝盖上听他念《仲夏夜之梦》。
今天阳光极好,耀金般的色彩照进连织眸子里,连着他身上都有股极好入眠的气息。故事太过冗长困倦,两面的落地书架里都是文献和书籍,一半都是用英文和法文标注。
她仰头望啊望,眼花缭乱。
“这些书你都看过?”
宋亦洲道:“大半,书架会定期更新,只留一百本即可。”
“嗯?为什么?”
他单手掌着她的脑袋,五指沿着她的长发轻轻捋下去。
“书不在多贵精就行,多了反而会成为负担。”
那么能留下来的,必定在他这里是沧海遗珠。连织手长,一够久抽了本厚厚的书出来,是柏拉图的《克里同》。
这里的东西她怎么碰都可以,宋亦洲原本不挂心上,直到她翻开后,他眼神略略在书页的间隙停留了两秒,随即轻咳了声。
“《 克里同》的法文版我是最近阅读的时候才发现有两处翻译错误,可以试试其英文版本。”书轻轻从连织手里,再顺其自然递给她另外一本。
说实话若不是慢慢了解这个男人,连织真的会被他糊弄过去。
她微眯了下眼。
他越有事隐藏,越四两拨千斤,讲究一个不动声色。
她也跟着将书推进了原来的书目缝隙里。
“好吧,那我不看这个了,英文看得眼睛疼,我想看《牛虻》。”
她指的书在最顶层,宋亦洲便踩着台阶上去给她拿,身后的狐狸却快速将书抽出来,咔咔一顿翻,他肯定有什么秘密。
直到那翻书页的声音跟转风扇差不多,宋亦洲转过头来,才知道自己着了这小混蛋的招。
“连小姐想翻什么?”他眼神里带着戏谑。
她被抓包,书啪嗒一声反摔在地板上,连着书里那张照片一起。
“好啊,不让我看原来是惦记别的女人。”
照片连织没看清,隐约是个漂亮年轻的人影,好像是毕业照。
再次拿起来细瞧不符合她骄傲的性格,但倒打一耙向来是她的强项,与其被他指责不如先下手为强。
宋亦洲在她指责的目光中,似笑非笑。
“什么别的女人?”
“这个!还把人家照片打印出来当书签。”气哼哼最初是演出来的,但有股火慢慢涌出来是怎么回事?
当书签没什么,谁年少的时候不会喜欢几个异性,她喜欢的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但越这么想情绪来得越快且不讲道理,还有些酸。
连织其实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简而言之只能州官放火,不能百姓点灯。
眼见着她要离开,宋亦洲一把拉住,低声问。
“不想看看我另外的女人长什么样,是你更漂亮,还是她更漂亮?”
回应他的,是宋亦洲被狠狠踩了脚,他不顾疼痛将人抱坐在旁边的摇椅上,同时抽出地毯上的照片。
连织偏头不理他。
“真不看?”宋亦洲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也就是那时候年轻,才会做出这么不知轻重的事,偷拍你知道吧有多丢人,要是她转过身来知道我在拍她,肯定笑掉大牙。”
他越漫不经心连织越牙痒痒。
青春里都有白月光,很正常的,可想到他这样稳重的人都有这一面,连织便酸得蛮不讲理。什么在蓉城那段时间是最精彩的日子,还什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越想越气,又挣扎不开。她这幅模样把宋亦洲折腾得心都软了,他轻声道:“只是她那时候还没有沉思娅这个名字,只叫连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