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人吃饭自然得在外边。
起床没有胃口,连织刚喝了杯牛奶,秘书已经送来一套女士衣物,正好是她的尺寸。
两人今天穿着都格外随意,同一个色系的毛衣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像情侣装。
本以为会去饭店,没想到宋亦洲却将车开去了超市。
连织不解看他。
“既然是请客,吃什么是不是得客人来选?”宋亦洲道,“对于晚上的菜点有没有什么建议?”
切,整得煞有其事,还不是阿姨做嘛。
连织钟情海鲜类,当然每样都选一点,可转头看宋亦洲似乎拿起碟进口的生牛肉在挑选产地和肉质,会不会太认真了些?
回去的时候满满两大袋,都由宋亦洲拎着,满满铺放在料理台上,直到看他系起了围裙,连织才如梦初醒般。
“你做?”
“不然?”宋亦洲抬起胳膊,示意自己背后,“连小姐介不介意来帮个忙?”
连织上前,替他背后系了个带。
这一靠近便没法走了,本以为他只是随便炫耀两下子,没有真功夫的,可他切牛肉,处理起生蚝和蛤蜊简直得心应手,这边的排骨还在锅里蹲着,那边蒸菜烤肉一个都不耽误,明明几个菜同时做,平常的人早已经应接不暇了,可他仍然得心应手。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她打趣道,“ 我记得宋总以前连手磨咖啡都是要假手他人的。”
“埋汰我呢?”宋亦洲勾唇笑了笑,“华国有句古话,叫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他说是就是吧。
连织也不是吃白食的人,更何况这顿饭说着要她请,钱没花饭也不是她做的,相比起来自己才是占便宜的。她清洗完蔬菜,看见水槽子里的螃蟹还用绳绑着,她拿剪刀去拆绑螃蟹的线,谁料这个小家伙还活着,一嵌子给连织挥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后背突然撞上男人的胸膛,他问:“怎么了?”
“它夹我!”恼怒的流光在她眸子里流转,或许连织自己都没发现,这语气像告状。
“我看看。”确保连织手指没受伤,宋亦洲拿盘子把那只螃蟹捞起来。
“螃蟹买多了,只用一半就可以,但今晚的餐盘里肯定有它。”
他这话里都是给她出气的意思,连织突然觉得他很孩子气。她有些想笑,欲盖弥彰的轻咳了声。
菜上桌几乎胜似满汉全席,连织一觉睡到现在,肚子本来就空落落的。
大半的食物都进了她的肚子。
饭后有佣人专门来清理,而他引人出去的功夫,客厅靠窗边的角落有架三角钢琴。
连织坐在琴凳上,翻阅琴谱缓缓弹奏。
她学琴晚,大学接触过一段时间,后来去了沉家后受沉母的音乐熏陶,有专门的老师不时来教授她,但很多乐曲于她而言还是太难了,譬如眼前这首《降d大调圆舞曲》。调子到中断在连织手中磕磕绊绊,忽而身旁的琴凳传来重量,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请柬上,黑白的琴键快速跳跃,曲子如同诗一般流淌。
“弹过这一曲?”他问。
连织摇头:“不过他的波兰圆舞曲我弹过。”
“这两曲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肖邦作品的节奏中间经常用四声部的形式创作,意味着一只手要同时弹奏两个声部。这首曲子还可以四手联弹,要不要试试?”
他侧头看她,漆黑的眼眸尽是邀请之意,灯光柔软的落在他眼睫之下。
鬼使神差的,连织将手放在琴键上跟着他。
“第四小节像是要吹响号角,强弱弱的力度会无形中增加听觉的紧张感,你听,左右手一起弹奏的复合节奏一直都是十六音符...”
多数的时候宋亦洲并没看曲谱,他睫毛低垂着,目光看着虚空若有若无。
只有转头和她交流时眼睛才微微发亮,连织弹错的地方他总是能迅速被他掩盖过去,他弹奏的态度可谓漫不经心,仿佛早已将音乐玩转在五指间。
连织陷入片刻的愣怔。
宋亦洲问:“在想什么?”
“没有。”连织道,“我只是觉得很可惜,好像自记事起我就只知道学习,没有给自己发展其他的爱好,除了读书我就没有过其他想做的事情,所有专注力都在成绩上,现在想想,其实一点也不够精彩。”
宋亦洲早已停下弹奏,问:“你觉得属于你的部分不够精彩?”
连织点头。
当然啊,哪怕只是一首曲子,浑然天成和她的匠气之间她是能听出差别的。
而这些需要二十多年的点点滴滴来改变 。
说完转头去看宋亦洲,才发现男人正注视着她,那种目光让人情不自禁脸热。
他低声道:“有没有可能我们都在羡慕别人的生活,也许忽略了自己最夺目的部分。”
连织不解。
“和你在蓉城那段时间,就是出乎我人生意料里最精彩的一段日子。”
霎那间,连织心脏仿佛被戳了戳。
这种根本其实算不上什么情话的,沉祁阳和陆野都对她说过更烫人的,可此刻却有股陌生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胸口,让她的目光情不自禁跟着他。
弹完曲子,他起身去旁边的留声机前,黑胶唱片缓缓放置在中间,音乐缓缓流淌。
是小野丽莎的《la Vie En Rose》。
宋亦洲抬手看了下表。
“现在时间还早,连小姐愿不愿意赏脸同我跳一支舞?”
连织盯着他伸出的手,不知是否灯光作祟,男人的眼神那么让她难以招架。
她手缓缓递了出去。
华尔兹她和沉祁阳跳过,像是遇到掠夺的兽,连领地都被他侵占。
可宋亦洲是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横贯在她腰间的大手是主心骨,她能放心把所有交给他跟着他旋转。
靠近远离间,连织目光早已悄悄地落在他脸上,深邃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原来他眉毛里隐藏着一颗痣,怎么以前没有发觉呢。
但她并不知道,愿意对别人投以多大的注目是由心思决定的,眼睛是心的方向。
宋亦洲忽而低眸,目光和她对上。
“你在看我?”
“我可没...”连织迅速挪开。
“因为什么看我?”
靠近那刻连织被他锁在怀里,面容在水晶灯的映照下,格外深邃。
拗不过他,连织索性坦诚。
“我就是觉得,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宋亦洲没再说话,眼眸却很暗。
够了不能再说这些了,气氛很坏,让人莫名心口乱跳。旋转贴近,她被他带入怀里,男人嘴唇险险擦过她脸侧,他们的鼻尖贴得那么近,。
脑海里一有这个念头,胸膛便不由自主砰砰乱跳。
可他没有,他只是握着她的手任由她在指间旋转,直到再次靠近他,箍着她腰的手收得那样紧,连织被摁在他的怀里,被迫抬起下巴看他。
“心跳那么乱。”宋亦洲深深看着她,“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是不是?”
仰头的方式男人面庞几乎将她眼前的光全部遮挡,是谁的气息很乱,带着强势的侵略性。
明明没有喝酒,脑袋却很晕,她知道后果是什么,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做不得的。
有瞬间的停顿,不知道是谁的。
砰砰砰砰狂乱的心跳,连织浑身情不自禁发软。
宋亦洲松开她的时候,连织已经开始发抖。
他鼻尖抵着她的,轻声问:“刚才想这么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