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
嗡嗡嗡的耳鸣声几乎让连织头晕目眩,她像是升腾在半空中,所有感官瞬间通通封闭得死死的。
地上那摊红色越来越多,是哪里流出来的血。他嘴唇也渐渐苍白,发紫。发生了什么,他们刚才不还在争吵,不还剑拔弩张...
直到手上湿黏得足以让人疯狂的红色跃入连织眸底,她才魂魄归位般。
摔在地上的那把刀那样的重,谁曾想刺下去只需要那样轻松的力道,而她——
朝沉祁阳动手。
她双腿如同被卡车撵过一般,有所动作时直接摔在地上。
到他身边时眼前一片水光模糊,想开口喉咙里却发出模糊的呜咽。
“别哭了,真丑...”
还是沉祁阳先开了口。他用那只干净的手替她抹掉了脸上的湿濡。
缓缓的,动作很慢。
“我..我叫救护车...”她嘴唇颤抖着,语无伦次道,“我打电话叫车来...”
“还叫什么...不怕我好了又去杀陆野?”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要开玩笑。
“别说了,你混蛋!沉祁阳你这个混蛋!”
连织发泄般骂他,泪却落得跟什么似的,任凭他如何也擦不完。
她捂着他胸口想让血流慢点,可太多从指腹里溢出来,她喉咙里死死压抑着更像是哀鸣。
听到她骂人,沉祁阳反而在笑,气息缓缓从鼻腔而出。
但却没有多的力气再去逗她。
他们多久没有这样了,她以前发起火来常常露出小尖牙,而他乐得去让她咬。这种日子过去太久,以至于再次身临其境,沉祁阳忽地心脏一阵扯疼。
“让我抱一抱,总得满足些死前的愿望吧?”
他是真的不在意死活,明明生命在随着那摊血迹流失,还关注些无关痛痒的事。可他连抱她的力气都没了,手掌触摸着她的脸蛋,那种温热让连织眼框好烫。
“想得美,你这个祸害阎王爷才不会收!”
沉祁阳笑了,第一次没有和她争,凝视着她的眼眸要缓缓闭上。
连织心脏瞬间空了一块。
“你别睡!沉祁阳你不要睡!”
120的求救电话还没拨出去,男人的大手却直接攥住,仅剩的意识将手机扣在掌中。
“...别.打。”
连织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这个电话若是打出去整个沉家都会知道。
可他的命怎么办?
“我..我去找汪唐...我去找人帮忙..”
这两人状态不对,汪唐本就忧心忡忡守在不远处,听到连织呼救大步跑来,他第一时间看到地上的沉祁阳,顿时脸色骤变。
“大少爷!”
沉祁阳已经没有了意识昏迷过去,地上那摊血太过触目惊心,汪唐立马找人帮忙,又帮他止血。
而旁边的连织灰白着一张脸嘴唇不断哆嗦,她两手还沾着斑斑血迹,边上的刀立马被汪唐处理了。
沉祁阳的身手除非自己愿意,别人是伤不了他分毫的。
更何况是力量和他悬殊的连织。
他道。
“大小姐,你们....”
连织神色恍惚,同样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机械般呢喃。
“他...他想滥杀无辜...他要杀陆野...”
“您误会大少爷了,他想杀的不是陆野!”
什么?
连织猛地看他,湿润眼眶是显而易见的懵怔。
可汪唐没时间再回复她,救人紧迫,有人推着担架进来,有人来处理血迹。汪唐跟着沉祁阳这么多年,已经有经验应对任何意外。
这个房间很快就会干干净净,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
可抬着沉祁阳的担架路过连织时,匆忙间那只手无所依托的垂落下来,手指修长而骨感,腕骨处还扣着块手表,表盘低调的星空蓝。
就是这只手,曾经在桌下坏心地将她的手包在掌中,逗弄地抠抠她,任凭她如何发泄抓他都无济于事。
那时他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呢?岿然不动漫不经心下,嘴角的弧度却是那么的坏。
可如今他眼睛死死闭着,像是永远都不会醒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痛,狠狠刺穿了连织。
手机突然响了,震动个不停仿佛会一直拨通下去,让她在凌乱的步伐中不得不接听。
“连织,你在哪?”
听筒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像是透过热浪而来。
一下子击穿她强掩的麻木,似有一声哽咽从喉咙里溢了出来,又被她咬紧嘴唇。
“陆野,你没事....”
谢天谢地!连织的泪涌得却更加厉害。
“我当然没事,怎么哭了?”
听筒里那声哭腔足以牵动他的心脏,陆野皱眉问,“你现在在哪?”
“没...我没哭。”
连织擦掉泪,“我在山庄陪阿婆。”
骗人,气息那么急,她在跑!
陆野还要问。
譬如她发来的信息,她为什么哭。
可这个电话是忙中拨过来的,旁边抓人的抓人,赶媒体的赶媒体。方检在旁边眼神不停示意,又有同事发现新线索。
“你先去忙吧,待会再说。”
她匆匆就挂断电话,任凭陆野如何再打都不接。
方检道:“陆野,旁边那栋大楼有情况,我们同事在顶层发现了类似....”
说了半天,陆野半字没回应。
方检推他胳膊。
“喂,怎么了?”
陆野收了手机:“先去看看。”
工作时间不能分心,不然是拿别人和自己的命开玩笑。
陆野以为自己能做到,可如今却很难,他们沿着施工电梯上顶层,那么高望下去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可他脑子里面全都是她。
技术科的同事正在向陆野和方检报告墙体缝隙有血迹残留
“当然这一切只是推测,但我们在搜查时还在下面楼层发现了磕碎的望远镜。”
方检面色不好。
“如果揣测为真,那我们在顶楼劝那孙子的时候,岂不是脑袋时刻都悬着。”
陆野抹了下地上的痕迹,指腹碾了碾。
“我估计今儿个跳楼是假,想杀你阻止这个案子继续查下去才是真?”
这位刘董事长突然闹着要跳楼足够匪夷所思,陆野出发时便找人搜寻,注意周遭动向。
方检后背一阵冷汗。
“你觉得是谁派派来的?”
陆野:“谁收益,谁最有可能。”
这位刘董事长嘴里能吐出什么还不得而知,但他是周委员的前秘书,这个信号足以令人联想。
方检笑:“只杀我?不尽然吧,不然对方怎么会指名点姓让你一起?只是我纳闷的是行动为什么会终止?”
“不可能是终止。”
陆野寻找痕迹,又用手套抹了下缝隙里的血迹,“缝隙里渗有这么多血迹,估计是发生了意外,撤退时来不及清理的原因。
这地方空旷,容易暴露在其他人眼中,有没有可能期间又被另一伙人伏击了?”
方检惊讶。
“你是说有另外一拨人提前阻止他们?”
“不清楚。”
陆野想到连织发来的那两条信息,暗示意味太足。她知道谁要提前动手?
不过他并未把怀疑说出来。
“先让技术科的把这些带回去,我有事先走。”
他不作停留坐电梯离开,电话又给连织拨了过去,那边依然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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