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公安局。
“陆野。”
“陆野,您回来了。”
陆野沿着楼梯步步往上时,路过的警员不时对他招呼。
他淡淡颔首,呡出一个弧度。
刚回办公室,需要他签字文件已经放在了办公桌旁,小小一摞。
敲门声随之便不断。
除开会议安排和指令下达,有人来汇报一起最近被捅出来贪污案,涉案嫌疑人利用职务之便,向全国二十八家企业索贿,现当事人已经逃窜出国。
因为涉案金额简直是天文数字,特来向市公安局汇报。
“除了确定得行贿企业,被卷进这次索贿案中,涉案嫌疑企业包括中冶化工集团,宋氏集团的金德置地分公司,海正....”
宋氏。
陆野默了默。
“下午做笔录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他退出去之后,陆野摁了内线电话,助理推门进来。
“陆局?”
窗外漏进来的阳光洒在他肩膀上,他言简意赅。
“替我去找个人,江湖名号孟五爷,做毒品生意,是会所常客。”
助理一愣。
“有其他特征吗?”全国捞人这范围太广了。
陆野没抱希望真能查出来,梦而已什么稀奇古怪都能构思。
他略一沉吟,思考时眉头习惯性微微皱起。
“大概四十来岁,在边境地带混。”
他道,“对了,右手臂纹有龙纹。”
*
“宋总,前来做笔录的警察到了。”
行政秘书推开门道。
宋亦洲没说话,只抬眸看着桌对面房产分公司的高总经理。
“人来了,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男人眼神不辩喜怒,愈发让他胆战心惊。
“想...想好了。”
如今那人卷款潜逃,自然是将一切追责先推到他身上。
六年前金德在商行的信贷额度久久提不上去,他没法只得钱财诱之,这小子倒刚正不阿,谁曾想最后败在美人计上。
尝过血腥味的狼哪有不眼馋的呢?
六年过去这位野心勃勃,竟私下贪污好几亿,警察循着这条线排查反居然将多年前他与宋氏多年前的来往查了出来。
“宋总您放心,这事要真东窗事发也绝不会影响到集团。”
各分公司早已独立运作,高副总还是在宋亦洲接管集团以来第一次见他。
这次之祸乃是多年前种的因,他愈发不安,想探探男人的神色。
但他表情看不出任何,东方式温润的轮廓和双眼仿佛已经对这次的失误一笑置之。
然而熟悉宋亦洲的都知道,这位高总经理待不久了。
宋亦洲没听他那些保证。
他肃了肃神色,扣好西装扣子,起身朝门外走去。
高总经理殷勤跟在他身后,替他打开会客室的门。
宋亦洲一抬眸,便和坐在桌对面的陆野目光直直相撞,他一身夹克,相较于另外两个穿警服的仿佛只是来旁听。
可他的地位,才是不可撼动的。
陆野道:“宋总。”
“陆野。”宋亦洲看他几秒,勾唇,“百忙之中没想到你会前来。”
陆野笑笑,起身和他伸过来的手握了握。
彼此的礼貌浮于表面而已。
旁边平阳分局的两个警察对这些年索贿的事一一询问,高总经理也事无巨细地告知
那位是真的不做人,程序好几次到他走都被故意卡住,他们时间本来就赶,只得四处求爷爷告奶奶。
警员问他有没有向那位行过贿。
“没有!”
高总经理无意和斜对面男人深黑的眼眸相撞,猛地一哆嗦。
“真没有?”
陆野手指在桌上轻敲,“记上笔录就得为你的话负责,若是发现掺假便罪加三等。”
这里面他气场最强,那双眼睛漆黑警敏,仿佛能瞧进人心里去。
高总经理瑟瑟发抖,又看宋亦洲。
宋亦洲笑得温和:“你看我干嘛?实话说,警察又不会冤枉你。”
这两人气场夹在中间,高总经理额头都快出汗了。
他说集团的硬规定在前,当然不敢行贿啊,于是跑到其他银行去碰壁。
“当然小恩小慧是有的,譬如熟料瓶装的茅台,烟什么的,但这孙子他看不上,全部给我退回来了。”
陆野冲旁边道。
“记下来。”
两位警员点点头,书写得飞快。又提出想要去看看公司内部的账两位秘书和高总经理领着警察出来了。
宋氏集团多项产业已经去海外发展,只有房地产分公司还坐落在大厦二十三到四十层。
宋亦洲显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所有人都出去了,就陆野没跟去,安静坐对面。
目光对视之间,宋亦洲道。
“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
三个多月,哪里快。
宋亦洲该是希望他永远不回来吧。
陆野看着他,没有笑意地弯了下唇。
“国外娱乐报沸沸扬扬,宋总不就是想我看到?既然我瞧见,你在这看到我也是意料之中。”
聪明人之间不说废话。
连着圣迭戈偏僻小镇的杂志上到处都是他们的绯闻,陆野不认为这是什么意外。
他眼神骤冷。
“离连织远点!”
这话何曾耳熟,大半年前宋亦洲跑到警局探听口风,似也落下这么一句。
如今这个探口风的人变成了陆野。
两人都和她有过真正的牵扯,这才是彼此的心魔所在。
宋亦洲淡笑看他几秒。
“这话说晚了,两年前我和她认识的还没有你。”
陆野:“若说牵扯,我和她做同学那会,可没听过你这个人物?”
宋亦洲:“难道说的是追求她反被数落羞辱,的确,宋某哪有这样的殊荣?”
含沙射影,夹枪带棒。
硝烟味顿时弥漫着整个房间。
陆野凛然的眼神渐渐沉下来,他意味不明笑了声。
“我以为宋总不会有兴趣做小三。”
“什么是小三?”
宋亦洲嗓音分外沉着,“陆局真觉得先两情相悦的人必定会圆满?人生兜兜转转,直到生命尽头前谁也说不清楚。
在公司他一般不抽烟,此刻随着打火机清脆一声,烟雾弥漫下,面色阴晴难辨。
他意有所指道: 她有多贪玩你知道吧?性子像关在笼里的鸟,既渴望自由,又像是压抑了半辈子。世俗要求男女从一而终的价值观根本没有影响她”
陆野眼神暗了再暗,像骤然天色不佳。
宋亦洲果然知道怎么往他心里扎刺。他先连织有牵扯一直和是陆野的心病,就如同两年前诀别那晚。
——什么时候和他开始的?
——在我之前?
嘴上告诉自己不在意,其实嫉妒得发疯。
“失而复得嘛能理解。但诱惑一直在,谁又能保证什么时候会湿一只鞋。陆局能时时刻刻看着她?”
他笑道,“你工作忙,任务在身消失好几个月是常事,她现在能拒绝我,但还有千千万万个旁人,你能保证她能拒绝别人?”
这句千千万万个旁人,还有别人都是暗示,只可惜如今的陆野压根没往那处想。
“贪玩又如何?那就让她玩,只要最后是我在她身边。”
陆野无声盯着他,半晌后笑了一下。
紧皱的眉头随之松开,根本没有如他设想那般失控。
他道,“飞得再远鸟儿早晚都会归家,她爱跑,爱自由,我陆野就给她收拾一辈子烂摊子,连着那些小三小四也一起收拾了。”
会议室门这时开了。
两位警员抱着一叠文件进来,审讯到此结束。
“先告辞。”
陆野起身颔首,大步走向会议室门外,浑然不在意他脸色如何。
*
过旋转门,公务车停在大厦外。
陆野还没上车,宋亦洲的行政秘书便叫住了他,给他递上一则信封。
“宋总说这是之前伦敦峰会偶遇的时候,沉小姐不小心落在他这里的,现在物归原主。”
伦敦峰会。
连织之前和他提过一嘴,只是后来他忙着部署,那几天忙碌再之后她已然回来。
陆野蹙眉接过,谢了她,沿着密封的口子撕开。
里面几乎空空如也,倒入手中是颗袖珍般的小坠子,像是从哪里扯下来,似曾眼熟。
他摩挲几秒,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
连织时常跑去陆野那住,耍赖皮内裤也丢给他洗。
陆野笑了笑,竟也没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