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
“到家在群里发信息!”
“宋理之你别忘了把郁芽拉进我们群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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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过吃过,这生日趴到了结尾,众人自然是各回各家。
于舒走前还不忘给她塞了条DIY的串珠手链,在灯下一瞧,半透明的紫玻璃珠折射出细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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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饭店大门,寒风吹来昏暗夜色,刚洗过的脸一个激灵。
“冷?”宋理之问。
郁芽摇头,盯着他看,忽地发觉他额头上还有一小块奶油印记,踮脚给他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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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
二人愕然,齐刷刷转头望去。
中年男人远远立在春夜的路灯下,看不清表情。
郁芽脸色一沉,松开牵着宋理之的那只手,示意他先离开。
却被那人反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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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头,看见宋理之依然笑着,竟一点也不慌乱。
心里那升腾起来的烦闷奇异地跟着冷却下来。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郁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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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交到了朋友,一起过了生日,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为什么要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破坏好心情?
郁卫军要来打扰她,是他坏、他贱,不关她的事。
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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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呼了一口气,郁芽干脆就这么牵着宋理之的手走过去,姿态大方道甚至有些嚣张了。
“你来干嘛?”她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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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眼顺着少男少女十指相扣的手落在身姿挺拔的宋理之身上。少年两肩一边背着一个书包,迎上他的目光,坦荡磊落,甚至站得更直了。
郁卫军气得脸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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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了又忍,他不希望对着两个小孩子失态:“你们这个年纪,该做的是学习,而不是……”
“叔叔。”宋理之打断他,“我需要告诉您,我上次期末联考的成绩是全市第一,郁芽上次期末考试全市排名比上上学期进步了600多名,校内进步了174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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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卫军一愣,有些难堪:“你叫什么名字?你爸妈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和女同学拉拉扯扯!”
宋理之微笑:“我叫宋理之,您也可以去我们学校光荣榜或者公众号上找这个名字的拼写。如果您想向老师举报我们的关系,我和郁芽同学问心无愧,欢迎您随时去学校。如果您想和我父母对话,我也可以给您他们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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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卫军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头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小男生,被女生家长逮到现行还敢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几乎忘了今天来的目的,张嘴就要骂,却见对面的男生比他反应更快,打开手机调出什么界面递到他面前。
“您可能对郁芽的现状不太清楚,没关系,我建了文件夹。这个表格是她最近几次大考的名次对比,这个图是我帮她列的学习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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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卫军哑口无言。
那几张图像巴掌一样扇在脸上,他更加不想看,把那只拿着手机的手拂开,憋着怒气:“年轻人,你最好知道,我是郁芽的父亲。”
“谁说的?”一直被压着的少女开口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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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她问,“我警告过你很多遍了,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非要我先做点什么才能让你明白我没开玩笑是吗?还是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郁卫军语塞。
他对郁芽摆不起亲爹的谱,只能把说了一万遍的话再说第一万零一遍:“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
“你总这么说,以为这样就可以感动自己了?事实上,你和你妈是一样的人,不忠、虚伪,你对我的了解甚至不如他的百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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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你从来没给爸爸机会去了解你!”郁卫军争辩。
“我妈给过你机会,然后她死了。”郁芽很冷静,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冷静过。
小时候听见的争吵声、母亲去世时脑子里的嗡声、他为了儿子同意她独自搬回家的叹气声、每年过年窗外远到模糊的烟花声……千千万万种声音从耳边飘过,她愤怒、悲闷、麻木、恶心,却独独少了从前那股压抑不住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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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她想,重复地孤独着,好不容易遇见什么起色,就又和找上门的郁卫军吵起来、摔东西、尖叫,然后重新陷入负面情绪的漩涡。
她不该这样,不能这样,她早就该挣脱出来。
握着的那只大手温暖干燥,身旁人的呼吸平稳冷静。她早就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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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芽有史以来第一次,几乎是如释重负地说:
“你不是我的爸爸,你是我的仇人。”
“我一秒钟也不想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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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面色惨白。
这是他的大女儿,唯一的女儿。
她说,他是她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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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亿句尖锐的指责憋在喉咙里,他却不敢说出来。
他有一种恐怖的预感,一旦说出来,他就将永远失去这个孩子。
怎么会这样呢?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为什么这么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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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堪和慌乱填满了大脑。郁卫军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企图通过这一点来唤醒郁芽的良知。
他手忙脚乱地把手里提的礼品袋给她:“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今天是你生日,爸爸给你买了生日礼物……”
郁芽不接:“你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就是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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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假装没听见,硬塞:“一会儿我给你转钱,你给自己买两身新衣服……”
“郁卫军。”郁芽说得有点累了,“以后不要来找我,我不想再看见你了,真的。”
但凡他真的为她好,哪怕是一点点,他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他做的一切并不是源于爱她,而是为了消磨良心上的不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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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点事……”男人转身的姿态堪称狼狈,“我先回了下次再来看你……”
郁芽没说话。
几步远的距离,等他的背影挺直了一点,似乎又可以欺骗自己时,她喊他:“郁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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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停下来,看起来甚至有点荒谬的期待。
“你知道的,我不怕丢脸——再来找我或者骚扰宋理之,我就把你那点事闹到你们医院去。”
她说完,牵着宋理之,纸袋放在路灯脚下的地面上,转身便走。
身后再也没有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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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沉默。
宋理之什么都不说,只是将她牵得很紧,仿佛怕她一松手就走丢了。
到最后,反而是郁芽主动地开口安慰:“我没事。”
相反,她其实挺开心的,轻松得要飘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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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该这么说的。”她笑起来,“这算我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吧。”
宋理之垂眸望她,半晌,也笑了:“我们会变得更好的。”
他抬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水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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