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五日,天气晴,体感温度30度。
云栀拎着行李箱出了机场,正站在路边翻看天气情况时,打的车也到了她跟前。
开车门报上自己的手机尾号,刚坐稳手里的手机便进来了电话。
她接起:“喂,我刚出机场。”
“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嘛,你怎么不听呢,家里的司机都让我喊回来 了。”那边声音娇俏,带着埋怨,是苏嘉言。
云栀腼腆笑起来:“正好我来这边出差,还想去看看外婆,就不麻烦你了。”
“你还打算住酒店啊?”苏嘉言虽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她仍旧不死心的继续问一遍。
看了一眼剩下的路程,云栀已将包背在了肩上:“嗯我工作没个定时,这样挺好的。”
苏嘉言叹一口气,低低喊了她一声:“栀栀,其实我们之间没必要……”
“好了嘉嘉,”云栀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打断:“这次就是来工作和看你的,其他的不用说了。”
苏嘉言也知道云栀的脾气,剩下的话只好自己吞进肚子里,最后说了句让她注意安全,有事联系便挂断了电话。
汽车在高架桥上快速飞驰,车窗外的景象变成一道道残影,云栀盯着左前方的一座高楼尖尖发呆。
离开的这几年,宁城飞快发展,钢铁森林逐渐“茂密”,将一切旧的,老的都埋藏在地底,一转眼便成为一座豪华都市。
连同那些不堪的回忆也全都被埋葬,再也没人记起。
云栀和苏嘉言是在两年前重新有了联系。那时恰逢云栀新书完结,便自己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去旅居,恰好在那里遇见了出差的苏嘉言,两人便因此再一次联络上。
这次回到宁城,一个是新书开拍,云栀做了主编剧要跟组,再一个就是因为苏嘉言,她25岁生日加订婚,作为年少好友,云栀说什么也要来一趟。
时隔七年,再一次踏足这里,云栀并未感到十分陌生,但也没有了往日的亲切。
她早已不属于这里,连同那些肮脏不堪,卑劣的手段也都不再属于这座如今生气勃勃,充满希望的城市。
到了地方,云栀在前台领到自己的房卡便进了房间。
宁城的夏天依旧是黏腻腻的热,只是走这几步路云栀身上便满是汗。
进了浴室冲完澡出来,手机里进来几条消息,是苏嘉言。
【栀栀,今晚八点悦庭给你接个风】
【放心,就咱俩没别人】
潮湿的发披在肩头,洇湿身上穿着的浴袍,尽管是洗了澡,后背仍然一片黏腻,云栀擦着湿发回了消息。
收拾好,云栀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便去了楼下餐厅吃饭。
刚坐在餐位上,剧组导演这边就打来了电话。
“到宁城了吗?云栀。”齐晟很是客气的问话。
抿一口茶,云栀冲着虚空点点头:“刚到齐导,是剧本有什么问题需要修改吗?”
齐导笑着连忙说不是:“咱们剧组不是要在宁城开机嘛,刚好你来了,咱们剧组也算齐了,我就想着咱们和资方一起吃个饭,你也和他们打个照面。”
跟小时候一样,云栀不太喜欢这种应酬场合,但……
“好的齐导,您把时间地点发给我吧,我一定到。”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把电话撂下,“叮”一声,齐导发来了地址【今晚八点半,悦庭1503】
云栀看着这条消息,心里笑了出来,怎么在宁城待久了都喜欢晚上八点左右开局。
收拾好东西,云栀换上衣服打车去了墓地去看外婆。
离开之后,云栀有意识的回避在宁城发生的一切,就连扫墓都是妈妈自己来。
她和郁柏泽的事情被人爆出来之后,没隔多久云锦便知晓了,云锦没说什么,但每年来这儿扫墓却从未带过云栀。
墓地旧了,连带着那一道道墓碑都褪去了颜色,在日光下都是灰蒙蒙一片。
云栀站在墓地门口往里看,太阳太大她眯着眼看着杂草丛生的碑园走了进去。
地面杂草丛生,高草蹭着她脚腕,小腿,刺痒不断渗进肌肤内里,云栀像是没感觉一样踏着这条小路往里走。
找到地方,云栀吃了一惊。
荒凉破败的墓园内,外婆的碑却是干净的,周围连一根杂草都看不见。
心下迟疑,可云栀转念一想,许是苏嘉言看在她的面子上对她外婆照顾有加吧。
东西摆好,云栀又擦了擦外婆的照片,慈眉善目的样子印在了一张小小的相片里,云栀看得清却摸不着。
看着这方小小墓地,云栀不免想起外婆下葬那天的瓢泼大雨。
还有……跪在雨里一把她拥进怀里安慰的郁柏泽。
物是人非,云栀也不再作何他想。
“外婆,栀栀来看你啦。”云栀站在那里,刚一出声便哽咽起来,“现在过得开不开心啊?”
碧空如洗,棉花糖一般的云朵飘了过来,日头正盛。
“反正栀栀过得蛮开心的。”讲到这儿,云栀从包里拿出几本书放在角落,似是耀武扬威:“看,这都是我写的书,全出版了,还有两本要拍成电视剧了,我厉不厉害?”
咬住下唇,云栀鼻尖泛酸,一滴泪落下来:“妈妈和我挺好的,你要在那边过得开心哦。”
拿出干净纸巾又把相片擦一遍,云栀收好垃圾,冲外婆挥挥手:“再见哦外婆,栀栀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云栀站在原地许久,热风撩过她的发,汗珠顺着鬓边往下淌,她小声说着:“外婆,今年也要保佑他平安。”
低沉话语声随风飘远,每一寸燥热的空气里都有她小心翼翼的愿望,像是秘密,不能说给人听。
云栀走后不久,这方狭小天地又重新来了人,那人站在原地遥望那道渐渐成为白点的瘦弱身影,直到消失都没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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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点五十,悦庭。
下了车,云栀打开手机再一次确认苏嘉言给她发的地址信息。
进了大厅,服务员走上来询问,云栀说是位苏小姐定的位子。
一听姓苏这里的人心下了然,服务员笑着引着人到了后边:“您往这边走。”
云栀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司劭开的这家店,相较于云栖来讲,悦庭的设计偏古典,到处是潺潺流水与苍翠欲滴。
看着墙上的挂画,真迹,云栀心里不免好笑,这不都是按照苏嘉言的喜好来的吗?
跟人走了一段距离,穿过一片连廊,停了脚步。
服务员欠欠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云小姐,就是这间包厢,您有事再喊我就可以了。”
云栀欠身道谢,待人走后又跟苏嘉言发了消息,说在包厢里等她。
那边回得很快,说随后就到还说云栀想吃什么先点,不用等她。
两人贫几句嘴,云栀便退出聊天框打开了包厢门。
屋内白纱缭绕一阵冷气扑面而来,云栀打了个哆嗦走了进去。
冷气太足,白纱在半空晃着遮着人想要一探究竟的视线,云栀抬手撩开那些纱帘,似是瞧见屋内晃过几道暗影。
云栀站定心下迟疑。
走错包厢了?
心想着屋内的人似是往这边走,话语声响了起来:“你说,你来这儿不是白吃白喝是什么?”
一道极其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随着距离缩近,音量渐大:“别人请你吃饭你怎么不去云栖啊?”
一道道白纱被推开,屋里人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还说什么人家订的这里,”那人顿住又补充一句:“你,宁城大名鼎鼎的郁总,你说一句谁敢不改地儿啊。”
说话间,两方相隔的三道白纱也被一只大手撩起,朦胧环境霎时变得清晰可见。
“我操,谁啊这是。”为首那人瞧见云栀惊得骂出脏话,而后看见人是谁,那句脏话换了调子再一次脱口而出:“我操!”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说脏话的毛病?”随后那人对他这话颇为不满,可他抬眼看清眼前人时,话声戛然而止。
郁柏泽抬眼对上云栀那双狐狸眼,抬起的手一僵,呆愣在原地。
霎那间,如天雷滚落,大雨磅礴降落在这孤野荒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