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上午九点。
云锦在外婆家里没回来,云栀便起的比往常要晚一点,收拾完拿着个面包便下楼去郁柏泽那里。
昨晚冲动下的一句话,一直盘旋在云栀脑子里。
那句晚安过后,郁柏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可嘴边止不住笑,她不敢再多留一步,便匆匆跑进里楼里。
只是昨晚那些场景缭绕在她身边整个夜晚。
慢条斯理下着楼,在出单元楼的最后一刻,云栀把手里的面包啃完重重呼出一口气。
折着手里的包装袋,天光自头顶泄下,云栀双眼眯起来好一会儿才睁开。
视线清晰的那一刻,云栀怔楞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眼前那身影。
云栀一张小脸上满是惊疑,手上的动作停止,连嘴里的面包都忘了嚼。
“傻了?”郁柏泽看着愣住的女孩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今天他穿白衬衫黑裤,正经的不行。
随意曲起两条腿靠在树干上,将手里的手机顺进裤兜里,满眼笑意的看着云栀。
金光自缝隙中洋洋洒洒透下来,打在他身上恍若度上层金光,将他眉眼衬得更加好看。
似乎心情格外的好,郁柏泽走到云栀眼前接过她手里的背包,说:“怎么不说话?”
云栀看着郁柏泽,好半天才说一句:“你怎么来了?”
因为是白天,郁柏泽很听话的没有同云栀拉扯起来,他站在她身旁,微微低头看着她:“晨跑,顺带来接你。”
实际上是他因为云栀一句话而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早上六点就站到了人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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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郁柏泽单身公寓门前,云栀都没想通郁柏泽为什么会去接自己。
大早上就那么闲吗?
她盯着郁柏泽那高大身影瞧。
这周末郁柏泽倒没说什么去哪儿逛,或者让云子陪他又去自家哪座酒店里闲逛,反倒是把人带回家。
云栀问干什么。
郁柏泽破天荒的说了句:“拯救一下你那个破烂数学成绩。”
云栀:“……”
进了书房,郁柏泽还真就摆起了老师的架子,勒令云栀把近期几次数学测试的卷子拿出来分析。
云栀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在九班能活着不捣乱就已经是好学生了,不说云栀连九班所有的人都不会把自己跟补课这两个字联系起来的。
云栀一边听话的将学习资料从书包里拿出来,一边又忍不住问道:“真要补习吗?”
郁柏泽从书桌一角拽出一本数学课本翻开,又把笔的笔帽拔开放在云栀手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气呵成,而后他抬脸看向云栀,神情很是严肃:“像假的吗?”
云栀盯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脑海里再一次显露出郁柏泽站在学校门口雷厉风行查违纪的样子。
云栀倒吸一口气:原来所有的甜心蜜意都是可以装出来的,有的人就是会送你跳火坑。
随后,云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认命般拿起试卷认真学习。
可有些人就是没一些学习的命在身上的。
云栀听了没两道题便开始打瞌睡,脑袋往卷子上一戳一戳的,娇态尽显。
郁柏泽看一眼在旁边打瞌睡的笨蛋,蹙眉拿着笔在桌子上敲几下:“就那么不喜欢学习吗?”
云栀一下被惊醒,双眼迷蒙地看着郁柏泽,似乎还分辨不清他在讲什么。
郁柏泽瞧着她那副困极了的样子,勾唇笑:“栀栀,学习是不是太难为你了?”
云栀侧脸看他,郁柏泽正勾着那双含情桃花眼笑着看她,心脏猛地晃动起来,昨夜种种又浮现在眼前。
云栀一惊,脸颊漫上血色,瞳孔瑟缩。
她低下头死死盯着试卷上的数学题,不敢再去看郁柏泽。
他是有些魔力在的,要不然为什么一看他便心神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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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中午,云栀才结束这场极其严苛的酷刑。
书房不大,日光从窗外直射进来铺满整间屋子,投射在书桌上的暗影随着那层薄纱晃动。
试卷往前一推,把手里的碳素笔往桌子上一摔,云栀彻底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郁柏泽拿了两罐牛奶从客厅回来,就看到耗尽气血的云栀正趴在书桌上补眠。
“幢——”一声,铁质易拉罐罐底与木质书桌碰触,沉闷声响惊了云栀大脑里的一根弦,她惊醒,双眼睁开时便瞧见郁柏泽正靠坐在桌沿低头瞧他。
屋内暗影婆娑,他背光而立,身形挺拔修长,额前碎发遮住几分眸光,可那双眼依然璀璨如星。
“累了?”郁柏泽单手打开一罐牛奶,中指勾着撕下来的铁环,单手将牛奶递给她。
热的。云栀眨眨被铁罐遮住的眼睛,心想。
“要不要去床上休息一会儿?”郁柏泽又问。
云栀把易拉罐握在手心,抬起头抿了一口热牛奶,还买来得及说话,郁柏泽放在一旁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手向后一把捞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他父亲。
没避着云栀的意思,郁柏泽直接接了电话:“爸,您说。”
一句话,云栀如遭雷击。下意识就想起身避开这糟糕的场面,可刚起身就被郁柏泽止住,又将人按在了椅子上。
云栀低头将已变得有些惨白的脸埋在臂弯,唇色都淡了几分,心脏猛烈地跳着好似下一秒便会冲破胸膛跳脱出来,让人看见里边所有的腌臜事。
“嗯,今晚不确定,”郁柏泽察觉到眼前人微微抖动着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嗯,我知道今晚要去贺家。”
郁柏泽与父亲郁时序的关系并不很和谐,但他懂如今这一切都还要仰仗父亲,所以他向来对郁时序是尊敬的。
“嗯,我提前回家等您,或者去公司接您。”
电话那端顺着电流“嘶嘶”的声音不断传来一道浑厚男声,可说的什么云栀已经听不到。耳鸣声贯穿脑袋心跳声也将一切掩盖,云栀强作镇定地待在原地。
电话挂断,郁柏泽随手把电话一扔拍拍云栀肩膀,还没等后者给反应,他便一把将人捞起抱在怀里,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揶揄神色藏不住,郁柏泽挑起云栀下巴:“啧,看不见也被吓成这样,那么胆小吗?栀栀。”
云栀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吞咽下一口口水润湿那干哑喉咙,眼神瑟缩着才回答:“晚上是不是还有事?我要不先走吧。”
声音颤得不像话,郁柏泽挑眉看着那张太有吸引力的脸,说:“有事,不急,先带你去吃饭。”
“不用了。”云栀小声回答,“妈妈今天在家,我要回去吃饭的。”
郁柏泽看着云栀,怎么看怎么觉得云栀可爱,明明长得一副勾人模样,可说出的话却带着软糯,像是一块糯米糍,软叽叽的。
“行吧,”郁柏泽想起今晚的事,答应了,“自己能回去吗?”
云栀小幅度点点头,乖的不得了的说:“自己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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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郁柏泽家里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
两处距离不远,云栀便顺着小路走了回去。
天边逐渐泛起火烧云的模样,可云彩却是粉紫色的,大团大团异色云朵裹着那颗火球坠在天边。
云栀双手握着书包带子踏在掉落在地面上的枯枝烂叶,“嚓嚓”声不断响起,随着她宁静的呼吸律动着。
一个人很快便走到破旧小区门口,进门时她笑着朝门岗叔叔打了个招呼,左脚刚踏进小区门口,她一转眼便瞧见站在不远处被左右簇拥着的男人。
男人一身笔挺西装,将高大身影勾勒出来,用料考究的套装衬得整个人身上泛着贵气,与周围破败的楼栋以及脏兮兮的街道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只富有野心的狮子误入野狗群之中。
距离太远,云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云栀知道他一定是笑着的。
云栀紧攥着书包带的手紧了又松下,心跳有些快,她瞧见男人朝她招手,好一会儿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翘着露出一个笑模样来。
太阳西沉,映出夜晚前最后一抹强光,想要将整个世界的黑暗吞噬掉,可有些人或事注定只能隐藏在暗处,苟且着。
一步、两步,云栀渐渐走近那人,脚下延伸出的影子逐渐被日光拉长,变得抽象起来。
又是几步,两人影子交合在一起,形成一定面积的重影。
她看清了男人的模样。
男人身上泛出的冷峻像极了冬天的冰,眉心有几道浅浅沟壑,眉眼间皆是岁月带给他的痕迹,鬓边的头发已微微泛白,可神情却依然肃穆带着威严,那双锐利鹰眼像是能看透一切。
云栀站定,身上白裙随风飘扬,耳边碎发掠过面颊,她微微抬起头笑着看向这位本应该在公司等着儿子去接,如今却靠在车边等着自己的男人。
云栀装的乖巧懂事,薄唇微启吐出几句讨男人欢心的话:“见到妈妈了吗?爸爸。”